人用冷水與皮鞭盯著，可巫師們卻絲毫沒有休息的想法。

反而是打起來精神，與熟悉的，或者陌生的同行人聊天。

聊家鄉、家人、工作、愛好、寵物、花草……唯獨，沒有人談論死亡。

天空仍舊陰冷，不時有電光閃過，而相比於畏懼天威的教士們，這些巫師卻意外的“肆意張揚”。

漸漸的，一些人甚至開始對遠處的教團騎士指指點點：

“你說，那些傢伙站在那做什麼？”

“誰知道，大概是排列隊形，等下好替咱們砍頭吧，哈哈。”

“不不不，按照書上寫的，處理異端的慣用方法應該是綁在絞刑架上燒死。”

“嘖，那他們可麻煩了，這都下雨了，咱們這都溼透了，那真不那麼好燒。”

“哈哈哈……”

那醞釀了數個時辰，終於淅淅瀝瀝落下的春雨中，夾雜了許多笑聲。

下雨了。

春季的雨與其他時候不同，更像是煙，不像是墜落下來的，像是飄下來的。

當綿綿細雨隨風飄落，這片天空彷彿都明淨了許多。

“我倒覺得，有別的可能，”交談中，距格雷不遠的，來自另外一支隊伍的巫師忽然神情複雜地說，“我倒聽到了他們的交談，說似乎在等一個人。”

“等人？難道是教皇？”

“不，等教皇也該朝向城市，哪有面朝南方的道理。

你們知道前幾天，那個殺死了兩支教會騎士團，解救下上百名巫師的那位大人沒有？聽說，是在等他。”

那個巫師道，說完，又將自己聽來的訊息複述了一遍。

等他說完，周圍短暫的沉寂了下。

格雷這支隊伍是最後抵達的，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那應該是一位強大的巫師吧。”

“大概是，不然誰敢與教會為敵？他們也許是想要用我們做誘餌，吸引那位強大巫師過來。”

“這……不可能吧……”

人們面面相覷，對此都並不抱任何希望，能走到這裡的，幾乎沒有人再心存幻想。

倘若說在其他地方，強大的巫師還可以做到這點，可這裡是神聖平原。

他們身前是排列整齊的數千名教會騎士、神術師，他們身後是教會總部，聖城哈耶克斯。

無數教會強者駐紮其中，更有那位據稱大陸第一強者的恐怖教皇。

但凡有一點理智，都不可能前來才對。

“他不可能來的。”坐在地上的格雷冷靜地說，然而靠在他身旁的安妮卻忽然皺了皺眉，沒說話，只是扭頭，疑惑地看向前方。

她的天賦能力與感知有關，且更近於“被動”施法。

這一刻，在她朦朧的感知中，在神聖平原的彼端，似乎正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快速接近。

……

……

“他不可能來的。”

聖城哈耶克斯，靠近城門的教堂臺階上，一身紅衣的西塞大主教渾身已被細雨淋溼。

他沒有用神術抵擋這場雨，也未進入房屋躲避，只是站在這裡，望著那籠罩於煙雨中的平原，篤定地說。

雖不知具體，但他也猜出，教皇此舉似乎是為了引誘那救援“異端”的神秘強者。

可這在西塞看來，屬實愚蠢。

面對著數千名全副武裝的騎士，以及整座聖城，即便是再瘋狂的“巫師”也會退避，逃遁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前來？

“除非那是個瘋子。”西塞低聲自語，然而，不知為何，他心中卻清晰地察覺到了某種致命的危險，正在飛快靠近。

就在這一刻，突然間，就只見一隻巨鷹從神聖平原前方疾速飛來！

飛行中，還發出一聲聲怪異的叫聲。

那是教會豢養的飛行魔獸，盤踞於高空，可以看到更遼闊的視野。

“咚……咚……”

下一刻，整座聖城中，響起了急促的鐘鳴。

神聖平原上，整齊森嚴的佇列正前方，教團大騎士長猛然拔出長劍，那是戰鬥的訊號：

“迎敵！”

……

“咔嚓！”與此同時，天空中一道雷鳴滾滾落下，教堂臺階上，西塞大主教一陣心悸，垂在袍袖中的雙手猛地顫抖了下。

旋即愕然望向神聖平原盡頭，驀然出現的那道身影。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