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意方面,江君夜其實沒少幫他。可何彥風要的不僅僅是一個經商的何家,他要何家重新站到這江湖的頂端,俯瞰眾生,乾坤在握。
師弟他從小什麼都有了,這些,他是不會懂的。
“江公子又來了。”窗外有人回稟。
“不見,讓他回去。”何彥風想也不想地答道。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問完就走。”冷冷的一聲,原來江君夜已經站在他的窗外了。
何彥風沒有開窗,只隔著窗紙應了聲:“請講。”
“我剛剛聽到一個訊息。”窗外的江君夜似乎笑了笑,就算看不到表情,也能聽出話語裡的嘲諷,“我真是傻,竟然到現在才知道,映桐是錢塘沈家的女兒。”
一貫冷靜的何彥風也沉不住氣了,一股怒火衝上頭頂,他幾乎是用砸的開啟了窗,衝著窗外吼道:“你想說什麼?”
“我還能說什麼?”江君夜哂笑,“我以為你真心愛映桐,把她讓給你。可惜我早該想到了,你這樣一門心思撲在家業上的人,怎麼會突然兒女情長起來了?其實,你是知道映桐的家世,才去追求他的吧,師兄?”
“姓江的,你不要太過分!”何彥風從來沒有如此失去理智過,也許只要是和映桐有關的事,總讓他無法冷靜。“我跟你吵架,和映桐沒關係,我跟映桐怎樣,也和你沒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你走,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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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塘沈園。
映桐小姐的貼身丫鬟篆兒,美滋滋地舉起熨燙工整的被面,望著上面小姐親手繡的鴛鴦戲水,嘖嘖稱讚道:“誰說武林世家的小姐就不會女紅來著,真該讓他們來看看小姐的手藝。何彥風娶到小姐,真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
沈映桐卻有些悶悶地坐在一邊,隨口道:“你就別替我吹噓了,看人家聽到笑掉大牙。”
“我說的都是真的,上次小姐的繡活兒被臨街繡房的蘭姨看到,還稱讚了半日呢。”篆兒隨手把被面放進箱子,忽然發現了什麼,隨手拿起一把摺扇來,“小姐,這扇子,你還留著啊?”
沈映桐看到那扇子,面色微變:“別亂動,放回去。”
篆兒卻把摺扇拿在手裡反覆看了看,“小姐,依我說,這扇子咱不能再留了。這是爺們用的東西啊,小姐你一個快要出嫁的人,難道還能把這扇子當嫁妝,帶到何家去不成?便是有什麼舊情,當斷的也該斷了吧。”
“胡說,哪有什麼舊情。”沈映桐板著臉一把搶過摺扇,尋個由頭將篆兒打發出去了。
沈家小姐獨坐幽閨,緩緩展開摺扇,扇面上是一幅幾筆勾勒出的山水圖,雖未落款,但沈映桐知道,這是江君夜江公子的親筆。
當年她與江公子初遇,厚著臉皮向他討了這扇子,心中著實歡喜了好一陣子。只可惜,不是她的東西,終究不是她的。
她戀上江公子,早在與他相遇之前。那時她尚未及笄,嫁人於她還是很遙遠的事,那時的她,成日只知道與閨中好友石桂秋一起,四處探聽江君夜的訊息,一起遙想他的風采。
幾年之後,石桂秋比她有膽量,親自去江湖上尋他。尋到了,結識了,甚至追求過了,最後仍是一個人回來,對沈映桐說:“那樣的人,終究不會是我的。”
再後來,沈映桐自己巧遇了江君夜,他看她的眼神裡燃著的光芒,曾經讓她有一種被喜愛的錯覺。只可惜那之後,他親口對她說:“我師兄是個不錯的人,和他在一起,會幸福的。”
在沈映桐看來,這真的是理所當然的。特別是有了石桂秋的前車之鑑,她真的早已經放下了少女時代天真的綺夢。可那一刻,心仍然被狠狠地刺痛了。
她用了不長不短的一段時間,慢慢接受了何彥風。並不是因為江君夜的那句話,而是漸漸的,她也覺得何彥風是個很不錯也很可靠的人,父親對他更是相當滿意。女孩子到了該嫁人的年紀,尋到個好人家,她又能有什麼不滿的呢?
篆兒說得對,她已是要出嫁的人了,那些從來不屬於她的東西,該斷的,也就斷了吧。
指尖緩緩劃過光滑的竹木扇骨,扇子底端綴的淡藍色絡子,打得勻淨齊整。沈映桐最後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扇面上,幾筆勾勒出的水墨山水,飄渺不似人間。然後,她一抬手,啪的一聲,扇子跌進銅盆,任由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幾滴眼淚落在熄滅的灰燼上,悄無聲息。不眠的人對窗獨坐,只聞梆子聲聲,銅壺滴漏,夜已三更。
直到,遠遠的一聲馬嘶。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