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可以請我去你的老家玩玩嗎?”
“請?”少年挑眉,漂亮的眼裡閃過一點狡黠笑意,“對,請。”
他說著,抬眼看過來,笑裡帶了偏愛:“請你去。”
可是後來,威風凜凜的危家不復存在,殘存的,只是眼前這間破舊、昏暗的小庫房了。
岑雪胸口慢慢像被什麼堵住,有點喘不上來氣,移開目光時,對上危懷風沉靜的目光,心頭一凜。
“看完了?”危懷風道。
金鱗已把三口箱籠抬進來,整齊地放在正中央的地面上,岑雪轉開頭,再次把櫥櫃裡的物件快速看了一遍,低聲道:“看完了。”
※
夜晚在停雲院裡聚會的主意是孫氏提的,說是昨天因為裴大磊搗亂,危懷風、岑雪的婚禮都沒有好好收場,大夥的喜酒也吃得不夠盡興,今日便當是恭賀宴,順便給岑雪接接風。
於是,一大幫人聚在停雲院裡,殺羊燒火,忙前忙後,吃的是雁山這邊的招牌菜——烤全羊。
岑雪坐在樹角的矮凳上,伸手烤著面前的篝火,想起先前在庫房裡看見的一切,心裡頭空落落的。
那間庫房雖然上著鎖,但裡面的物件並不多,價值不菲的更無幾樣,大都是些從危家老宅搬來的私人物品。
更重要的是,岑雪沒在裡面看見另一把鴛鴦刀。
如果刀不在危家寨的練武場,不在危懷風個人的住處,也不在庫房裡,那還會在哪裡呢?
岑雪想起角天先前提起的一件事,因為危家寨缺錢,危懷風時常隔三差五地拿危家的老物件去縣城的當鋪裡換錢。難道說,另一把鴛鴦刀早就被當掉了?
這麼一想,心裡的那種不安感更強烈。鴛鴦刀原是南越國主在戰敗後進獻給大鄴的貢品,刀身昂貴不說,雄、雌兩刀的刀鞘外側還都鑲嵌著一顆拇指大的紅寶石。這樣的刀,便是放在大鄴皇宮裡都數一數二,於民間來說,更是價值連城。危家蒙難後,樊雲興、林況等人帶著危懷風離開西陵城,紮根雁山,白手起家,想來處處需要銀錢打點,如果必須要賣掉一些家當的話,最先被放棄的多半是那把刀了。
畢竟,對於那時的危懷風而言,刀早已不是什麼訂婚的信物,而是岑家背信棄義、見死不救的鐵證罷了。
念及此,岑雪心情更低落,全然沒留神自己的神色早已落在危懷風眼裡。
夜色漸黑,院裡篝火明亮,眾人圍坐在火旁,開始分割兩頭烤熟的羊。孫氏先砍下一條羊腿,裝成兩盤,叫角天給危懷風、岑雪送去。
危懷風把那盤沒用辣椒刷過的羊腿放在岑雪面前,道:“角天說你不吃辣。”
“嗯。”
岑雪應完,心裡有點發悶,她不喜歡吃辣,又不是現在才有的習慣,明明小時候兩人相處得那樣好,為什麼他總像是什麼都忘了呢?
岑雪捧著那盤羊腿,心念微動後,抬眼朝危懷風看。
危懷風聳眉:“看什麼?”
岑雪道:“不用箸嗎?”
“吃羊腿用什麼箸?”危懷風似想笑。
“那如何吃?”岑雪明知故問。
“用手拿。”危懷風看過來,低聲,“或者我餵你。”
“……”岑雪閃開目光,放下手裡的一盤羊腿,“大當家幫我切一切吧。”
說著,岑雪從懷裡取出一把短刀,刀鞘精美,外側光芒閃耀,鑲嵌著一顆橢圓的紅寶石,甫一出現在夜色裡,便有種明珠生輝的美感。
岑雪把刀拿給危懷風。
危懷風接過來,拔刀切肉,全程沒有多看刀鞘、刀身一眼。
“哎,快看看,那是誰這麼體貼啊?自己不吃,先給夫人切肉,片片切得大小均勻,那還是咱們的大當家嗎?”
有人看見這一幕,開始起鬨,危懷風唇角勾著,低頭切完羊腿,用方帕擦淨刀鋒,還刀入鞘,拿給岑雪。
岑雪握著手裡的刀,有些錯愕地看著危懷風,難以相信他竟然是這樣的反應。
莫非對於這把刀,他也半點記憶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