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薈抑鬱傾向,心理醫生來了幾趟都沒用,好在身體還健朗。臘月二十二,家家戶戶在為明天的小年準備,熱熱鬧鬧。病房寂靜,窗外雨雪交加,寒風凜冽。半晌,周宗棠氣若游絲地問:&ldo;恨我嗎?沒讓你和你媽過上更好的生活。&rdo;周斯越放下蘋果,兩隻手撐在膝蓋上,微偏著頭,手上的傷口血跡滲著他的灰色褲子,膝蓋上印著一點兒紅。他搖搖頭,重新拿起蘋果削,&ldo;爸,我有女朋友了。&rdo;周宗棠看他,&ldo;是丁家那丫頭嗎?&rdo;蘋果皮重新溜起了圈兒,&ldo;嗯。&rdo;周宗棠:&ldo;人家願意跟你嗎?別回頭耽誤了人家。&rdo;&ldo;耽誤不了。&rdo;周宗棠:&ldo;她媽媽……&rdo;&ldo;她媽是她媽,她是她。&rdo;&ldo;有機會,再讓我見一面。&rdo;&ldo;好。&rdo;臘月二十三,祭灶神。丁羨今天不去家教,被葉婉嫻使喚了一天,忙的連口水都沒時間喝,晚上吃小年飯,葉常青還帶著蘇柏從來了。一開啟門。蘇柏從就給她遞了個紅包,&ldo;過年好。&rdo;丁羨怔愣著接過,兩人許久未見,倒比之前生分了,她低聲道謝:&ldo;謝謝蘇總。&rdo;葉常青拍著她腦袋呵呵笑,&ldo;蘇什麼總,叫叔叔不就好了。&rdo;蘇柏從:&ldo;我拒絕,叔叔都把我叫老了。&rdo;兩人有說有笑進門,丁羨跟在後面把門關上,葉婉嫻從廚房端著菜出來,見兩人來了,眼睛一亮,&ldo;來啦?洗洗手,準備吃飯,我剛做好。&rdo;蘇柏從跟葉常青拉開椅子坐下。席間,幾人說說笑笑,一團和氣,蘇柏從說起了一塊地皮,連一向沉默寡言的丁父都忍不住cha話跟他熱絡地說起了那塊地皮的開發。丁俊聰照舊在大人面前耍著貧,逗得這幫道貌岸然的大人們笑聲頻頻。飯桌上,歡聲笑語,觥籌交錯,喜氣洋洋。窗外面,昏黃燈光,雪花飛舞,冷清異常。丁羨格外想念一個人。袋裡的手機,忽然一震,她掏出。&ldo;出來,我在你樓下。&rdo;備註:來自一個永遠不會說愛我的王八蛋。&ldo;媽,我下樓倒個垃圾。&rdo;&ldo;吃飯呢,你倒什麼垃圾。&rdo;&ldo;憋不住了。&rdo;人提了袋垃圾就出去了。葉婉嫻:&ldo;神神叨叨的,蘇總繼續吃,別管她。&rdo;蘇柏從笑:&ldo;好。&rdo;……丁羨幾乎是飛奔下樓。人才剛到黑漆漆的樓棟口,手臂就被人拉住,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昏暗燈光,她看不清,頭搭在他肩上,被人牢牢地抱在懷裡。丁羨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腰。&ldo;喂,周斯越。&rdo;埋在她頸肩的男人,忽然沉沉吸了口氣,聲音沙啞透著無力,他將所有的重力都壓在她身上,極其疲倦地開口:&ldo;讓我抱一會,就一會。&rdo;他是真累, 整個人搭在她身上就再也不動了, 只剩下沉沉的呼吸聲。說抱一會兒的時候,他聲音太糯了,比平時的低沉多了一些虛弱, 把丁羨聽的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了, 放下手裡的垃圾,雙手去環他精瘦的腰。&ldo;你在跟我撒嬌嗎, 周斯越?&rdo;他埋在她懷裡, 隨意懶散道:&ldo;你說是就是吧。&rdo;丁羨聽出了些許不對勁,&ldo;你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累?&rdo;周斯越又沉沉吸了口氣,&ldo;三天沒睡。&rdo;她驚訝地雙手去捧他的臉, 企圖把腦袋從自己懷裡撥出來好好看看,但不知是他故意不讓他看, 還是男人是在太重了, 到底是沒掀起來,只能抱著他的腦袋,柔聲問:&ldo;是不是家裡出事了?&rdo;她聲音輕柔, 是雪後的暖陽, 也是黑暗中唯一的燭火。是他唯一前行的歸宿。男人也沒多餘的力氣,只簡單交代了事情的始末。丁羨沉默,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窗外路燈昏黃, 燈下風雪飛舞, 黑漆漆的樓棟裡, 隱著兩道人影。周斯越人終於抬起頭, 在黑暗中,人靠在身後的牆上,兩隻手隨意地搭在她的肩上,彎腰對上她的眼睛,那深黑的眼窩迷離地望著她,低頭自嘲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