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沙朗意料之外,錢帆羽二話沒說,毅然決然地倒在了他的身上。實際上他們之間還隔著一層,錢帆羽只是身子一歪,頭部枕在了沙朗的肩頭,外加後者的手臂還繞在小孩背後,這個姿勢就曖昧了。
沙朗那個寒,只覺得肩上多了一個東西,而後半邊身子都癱瘓了似的。倒是錢帆羽好像絲毫沒有投懷送抱的自覺,喃喃地繼續道:“我現在還記得,我被帶到一個冷清的小醫院裡面,宇羅就躺在髒汙的床上,被子上還沾著乾涸的血跡,露出的臉上纏著繃帶,根本看不清原本他的模樣,那是我腦子裡只有一句話:還好他醒著,還好他沒死。
他說不出話,用口型問我,留下還是跟他走。我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也猜出十有八九宇羅和父親斷絕關係了,因為出事之前,他問過類似的問題,只是用了玩笑的口氣。
宇羅的身體虛,看到我點頭之後,他又昏了過去。我當時很害怕,顫抖著摸過去的時候,才發現他失去了雙腿。
跟你說也沒用,你根本就沒見過他站立的樣子,沒有見過永遠能吸引眾人目光的他。憑他傲氣的性子,如果不是我的拖累,當時他大概不會選擇活下去……”
沙朗的心思揪緊,這些錢北沒有講過,他從來對過去隻字不提。而容華,也只詳細描述了炎齊之間所謂的悽美愛情,對於最後的變故一句帶過。
有意無意的,他把錢北拆成迥然不同的兩個人,全心全意地呵護關愛現在的錢北,不敢正視從前的他。不知為什麼,這段他未曾介入的往日,那個他未曾相識的齊宇羅,總是讓沙朗產生陌生或者恐懼的情緒。
然而在錢帆羽斷斷續續、錯亂得毫無邏輯的敘述裡,他似乎見到錢北重傷未愈,便匆忙攜著九歲孩子一路從G市輾轉向南,最終安頓在梅景鎮的情形。飛機上只要兩個小時便可跨越的距離,而未適應殘疾身體,照顧體弱多病孩子,不敢暴露行蹤的他,用了整整一年。
現在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錢北迴去G市,與其說舊情復燃,更像是一種類似於了斷的決絕。沙朗重重地錘了一下大腿,迫使錢帆羽抬起頭,氣沖沖地問:“你手裡的籌碼,究竟是什麼?”
錢帆羽錯開眼光,沙朗眼中的光芒刺得他下意識地躲閃,“我不能說。”
“它能夠對炎氏造成致命打擊嗎?”沙朗鍥而不捨地問道,雙手抓住錢帆羽的肩膀,恨不得把答案晃出來。
“暫時還不能。即使加上穆家的暗中支援,仍然欠缺時機。”
沙朗冷哼一聲:“這個時機要指望北北的行動,是嗎?他會有危險的。”
“這是他要走的路,你,還是我,都攔不住。沙朗,你醒醒吧,如今你能做的,就是幫宇羅脫身,除去炎夏非。”
沙朗嘴角一抽。這個未成年孩子,是有決心,還是太無情?
“喂。把你的髒手拿開,不要碰我。”冷冷的聲音從錢帆羽淺粉的唇瓣間緩緩漏出。
沙朗像觸電似的縮回手,嗷嗷地捍衛清白:“靠,老子才不稀罕和你有任何的肢體接觸,離老子遠點!剛剛是誰小狗一樣湊上來,我都沒有推開你,怎麼翻臉就不認人了?!果然什麼爹帶什麼種……”
看著錢帆羽越來越黑的臉,沙朗後知後覺地憶起了自己的胡蘿蔔收買政策額,老臉一綠,不吭聲了。彷彿救場一般,詭異的氛圍持續了半分鐘之後,飛機終於姍姍降落。
他不知道此時此刻,錢北站在機場落地窗前,目送飛機逐漸遠去,對身邊的男人說:“走吧。”
凌晨作為炎夏非的心腹手下,近期負責錢北的“安全”,名為守衛,其實相當於監視的角色。凌晨剛到炎夏非身邊的時候,錢北在炎容組風頭正盛,身手一流,辦事得力,對其他人都保持著淡淡的疏離,有人說他太傲,但也挑不出其他錯處。組內有眾多敬佩甚至仰慕他的年輕人,凌晨也算其中一個。
他掃了錢北一眼,只見那雙眼依舊盯著黑點消失的方向,眼裡似乎有悲傷,或者什麼都沒有,從前外溢的神采隱去後,沉澱下了內斂的情緒,讓人看不透。按理說,他的回來並不完全自願,看到炎哥暫時離去,最起碼也會有些情緒上的放鬆吧。炎哥之所以親自外出處理組內事務,其中一部分原因應該是給他適當的空間,逼得太緊容易造成相反的效果,寬鬆一點的話,應該能緩解兩人之間寒冬般僵持的狀態。
或許,他對炎哥還是有感情的?十年,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凌晨把大衣披在錢北身上,說:“炎哥兩天後就回來了……也許是我多嘴,無論如何,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