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進帳篷的裴銘看見裴傅庭立在床前,小塵的半張臉從他身後露出來,那個剛捱過刑的奴隸,此刻正用一隻清澈透亮的眼睛看向自己。
“爹,孩兒回來了!”裴銘臉上依舊帶著笑,被勝利的喜悅充斥的腦袋冷靜下來,他跪下來給裴傅庭行大禮:“爹,今日三叔與孩兒活捉到一個副將。”究竟是有點孩子心性,說到副將的時候裴銘的臉上略帶著驕傲:“孩兒上去與他大戰了幾個回合,還刺中了他的手臂!”
裴傅庭點點頭,將裴銘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銘兒有沒有受傷?”
“孩兒沒有!那人叫蕭豐,現在正關著呢,爹要不要去看看?”
聽見蕭豐的名字,裴銘看見躺在床上的小塵似乎動了一下。
“咦?我說小塵那奴才怎麼不見了!原來在爹爹這裡,爹爹是要親自關押他了?”
裴銘這話說的極有分寸,他也知道裴傅庭原在裴王府裡就養了幾個男寵,
現今無論裴傅庭對小塵懷著怎樣的心思,他這麼問算是最最得體的。
裴傅庭也不答他,只道:“銘兒你來。”
裴銘聽話的走過去,裴傅庭為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問道:“餓嗎?我吩咐廚子給你燒一碗麵可好?”
裴銘很乖巧的點頭,然後用眼角餘光去看床上的小塵,發現他已經闔上了眼睛。
軍營裡的廚子依照裴傅庭的指示,給裴銘送去一碗麵條,然後為他端來一碗熱熱的麵湯。要知道,在邊塞麵條是頂金貴的東西,裴傅庭隨行也只帶來一點,他自己並不喜歡麵食,麵條是給裴銘改進伙食的。
那碗熱騰騰的麵湯彷彿被遺棄般擱置在了案几上,裴傅庭又重新拿起看了一半的書。
背上還是很痛,裴銘走後,小塵又睜開了眼睛,一天沒有吃東西,那麵湯的香味誘的他已經有些飢餓。對於餓肚子這樣的事情,小塵早已經習慣了,可是現在背和胃同時疼起來,真是不好受。想起從前受傷的時候,總有英紅哥照顧著,可是現在……
小塵望著跳動的紅燭,眼角偷偷流下一滴眼淚。
再累再苦也沒有哭過,只不過他堅強了這麼久,終究還是害怕一個人的孤獨。
起風了。紅燭閃了閃,只那一眨眼的功夫,小塵發現裴傅庭已經到了自己跟前。他將什麼東西放在床頭,然後負手走了出去,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的。
小塵努力的抬高頭,發現那碗麵湯就平放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不顧傷口努力的掙起來,鮮美的湯觸到雙唇,暖融融的溫度恰到好處。
第十四章:情藥
小塵只在裴傅庭的帳內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被挪到馬伕住的帳篷裡,整日裡聽見的都是馬匹的響鼻和跺蹄子聲。
那個原來照顧過他的馬伕得知小塵平安回來,出於心裡愧疚,自願承擔起照顧他的任務,一日三餐,餐餐都是由他端去喂與小塵喝,換藥擦身一樣都沒拉下。
“王爺肯定是盼著你能繼續給他捏肩呢,你別看他兇巴巴冷冰冰的樣子,人家畢竟是王爺,見過的場面比你吃過的飯還要多,誰對誰錯還不是明眼的一下就看出來。”馬伕還是有些心虛,只能說這些安慰小塵。
“嗯”小塵接過馬伕遞過來一點幹餅,就著熱水吃下去:“王爺留我這條命,總還是有用的。”
馬伕嘆了口氣。
小塵吞著那沒什麼滋味的幹餅,突然問道:“大叔,你知道這軍營裡關押俘虜的地方嗎?”
“你問這個幹什麼?”馬伕要管著馬匹,就連幾個將軍的馬也是他將養著,那幾匹馬不比普通的馬,平日裡吃的東西都要好一些,所以馬伕有時候會去廚子那裡領些泔水,一來一去也就熟了,閒的時候他也搭把手,幫廚子去送些吃食,關押犯人的地方倒是真的去過一次。
“我就隨便問問,聽說這次抓了許多俘虜,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像我這樣還有餅吃。”
馬伕心裡感嘆著小塵的善良也就把自己上次的經歷說了出來:“我也就去過一次,馬廄邊上的西營,那裡有重兵把守著,一般人是進不去的。你放心,裴將軍給他們的待遇不算差。”
小塵在心裡一一記下,然後又問:“大叔,那些戰俘裡可有小孩子?”
馬伕當小塵又起了憐憫之心,他笑道:“小塵,這是打仗呢,俘虜裡男人女人還有小孩子,都是有的。”
兩個正說著,門外一隻黑底金邊靴子踏進來,靴子的主人身披褐色大麾手裡提著一隻青色小壺,一副目光炯炯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