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一片漆黑,只有幾隻銅燻爐的炭火發出暗紅的光芒。床榻亂糟糟的,隱約能看到一個人仰面躺在床上,不過他頭髮卻挽了髻,與月霜完全不同。
蕭遙逸先是錯愕了一下,接著就紅了眼睛,從袖中揮出摺扇,朝那人喉嚨劃去。
那人連鞋子都沒脫,似乎睡得正熟,勁風及體,他身體忽然一滑,游魚般從蕭遙逸扇下鑽出,接著鼾聲大起,竟然還沒有醒。
蕭遙逸摺扇嘩的一聲展開,斧輪般切向那人胸腹,角度、力道都無可挑剔,將那人的退路盡數封死。那位不速之客只靠身體的本能反應避開他一擊,這時才發現大勢不妙,他勉強睜開眼睛,一見蕭遙逸的摺扇,立即雙手攏在胸前,結成一個奇妙的手印,將蕭遙逸鋒利的勁氣化去大半。
噗的一聲,那人胸前衣袍綻裂,只差少許就被擊碎心脈。他被蕭遙逸堵在角落裡,退無可退,蕭遙逸再來一記,只怕就要命喪當場。
程宗揚忽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蟲小子!幹!你從灰窩裡鑽出來的?
秋少君不知道趕了多遠的路,頭髮、衣服都佈滿厚厚的塵土,這會兒他滿臉都是睏意,眼皮像灌了鉛一樣,不斷往下墜。他含糊地說道:嗯,是我……讓我睡一會兒……
睡個屁啊!蕭遙逸一把扯他的衣領,幾乎把他提起來,對著他的臉,口沫四濺地叫道:月姑娘呢!
秋少君像被嚇醒了一樣打了個哆嗦,茫然道:月霜嗎?我沒有見她啊。
程宗揚用力搖著他的腦袋,叫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從龍池跑來的……秋少君努力眨著眼睛,五天沒睡了' '……找到你住的地方……這兒沒人……先睡一會兒……
蕭遙逸叫道:怎麼會沒人呢!
門開著……床是空的……秋少君說著閉上眼睛,也許結帳走了……
秋少君就那麼站著睡著了,剩下兩個人面面相覷。程宗揚一臉無辜地說道:可能是月姑娘傷好了,自己回大營了吧。
蕭遙逸黑著臉扔下秋少君,你看住他!如果月姑娘出什麼事,我把他心肝脾肺腎都摘下來,炒了下酒!
蕭遙逸風一般掠出客棧,大聲叫來蕭五,一邊敲著他的腦袋大罵,一邊派人尋找月霜。
月丫頭雖然不見蹤影,程宗揚倒不是太擔心,以月霜的性格,殺了自己之前絕不會自殺,這點把握自己還是有的。
他瞧了瞧熟睡的秋少君,然後拿了床新被子給他蓋上,一邊嘀咕道:蟲小子,你運氣真好,居然爬到月丫頭的床上還沒被人捅死。
秋少君足足睡了一天,第二天傍晚才醒來。
我答應過要來江州,無論如何也要來的。秋少君一邊風捲殘雲般吃著飯菜,一邊道:幸好沒有來遲。
你練氣功夫不錯啊。一邊說話一邊吃那麼猛,也沒噎著。
我好幾天都沒吃東西了。況且這些菜做得真好。秋少君仰起頭,一口氣把杯裡的水飲完,看來這一路並不輕鬆。
程宗揚等他吃了一陣,然後問道:怎麼樣?
秋少君停下筷子,過了會兒道:不好。
我和林師哥翻臉了。秋少君道:林師哥說我是個笨蛋,這麼大了還不懂事。既然我要幫藺師哥、夙師哥他們,他就不再認我這個師弟。
你要幫藺採泉?
是林師哥說的。他說我殺了元行健,就是和他作對。可我沒有殺他。
程宗揚抓了抓腦袋,苦笑道:抱歉,元行健是我殺的。
哦。秋少君應了一聲,那就算我殺的吧。
程宗揚道:沒想到害你們師兄弟反目。
秋少君搖了搖頭,沒有這件事也會有其他的事。林師哥一點都不相信我,還說卓師姊的失蹤也和我有關。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多疑的樣子,被我碰過的杯子他都不肯再用。我們說話的兩個時辰裡,他一滴水都沒有喝。
卓雲君失蹤後,林之瀾在太乙真宗的掌教之爭中落在下風,但一個掌教的位子,又不是生死攸關,他反應這麼激烈,著實有些古怪。程宗揚給秋少君添了杯水,你有什麼打算呢?
我想先洗個澡。秋少君嘆了口氣,其他的,等打完這一仗再說。
接到前鋒敗績的訊息,隨後趕來的捧日右廂軍提高了警惕。針對敵寇不斷小股襲擾的戰術,都監李士彬挑選出數十名身手矯健的將校,組成隊伍,專門應對敵寇的偷襲。
敵寇慣用的襲擾戰術遇到了剋星,幾次惡鬥之後,沒有佔到便宜的敵寇退入山林,宋軍順利進入三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