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謝藝已經身故,易虎變成半人半鬼的怪物,武二郎武功全廢,吳戰威和易彪重傷北退,自己能好端端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蹟。
祁遠抹著汗道:這老頭還真有點道行。這麼密的林子,我老祁能分出方位都算是好的,他還能找到路。
程宗揚將一根攔路的長藤砍斷。老四,跟我們一道去建康得了。五原城有什麼好的?你巴巴的非要回去。
祁遠嘿嘿笑了兩聲。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掌櫃的拿了錢讓我走南荒,我總得回去給她個交代吧。
你們那位蘇夫人可不是什麼好鳥……�說著程宗揚朝旁邊瞥了一眼,板著臉道:還有你!你也非要回去!��凝羽微微一笑,沒有作聲。
程宗揚嘆了口氣,嘟嚷道:看來我得想想辦法,把白湖商館兼併過來。
祁遠笑道:程頭兒,我瞧著你像幹大事的人。兼併商館,這事老祁想都沒想過。
幹什麼大事啊。程宗揚嘆道:我只想要幢大點兒的房子,手裡有一點錢,能安安穩穩過日子就行。
那日子老祁也過過。祁遠拿出已經幹了的酒葫蘆,做個樣子抿了一口,過不上幾日就渾身發急。天生的勞碌命。
咦,老四,程宗揚道:你那個相好的呢?叫什麼……小津的。
祁遠老臉一紅,我跟她說了,如果老祁命大能活著回去,等安頓下來,我就去碧鯪族接她。
一趟的事,你還要再回來一趟?走南荒有癮啊。
回去把掌櫃的事兒結了,說不定老祁再從南荒回去,就直接投奔你了。
程宗揚大笑起來,好!好!��
樂明珠在前面嚷道:朱老頭!我找到紅土路了!��瞧瞧,瞧瞧,還是樂姑娘能幹!�朱老頭嘴上像抹了蜜一樣稱讚道。
路旁的四煞草結還掛在原地,似乎沒有人碰過。樂明珠踮起腳尖,村子在哪兒?朱老頭,你說村子裡有好吃的,是不是真的啊?��可不是嘛。你上次跟花苗人住在野地裡,我們可享福了,那烙餅子,香噴噴,油乎乎……�
得了吧。程宗揚朝朱老頭腦後拍了一把,還烙餅呢,上次連熱水都是我們自己燒的。
山村被大片大片的蕨類植物覆蓋著,只有那間石屋孤零零矗立在山坡上。
忽然,一道墨線出現在天際,翻滾著飛速湧來。
不好!要下暴雨。祁遠急忙拉住兩匹馬的韁繩,快走!快走!��南荒的雨說下就下,剛才還晴空萬里,轉眼就暴雨傾盆。眾人沒來得及趕到村寨,就被暴雨阻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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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點打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四周漆黑如墨,裸露的紅土路泥濘不堪。程宗揚腳下一滑,跌到小徑旁的灌叢中,半身立刻沾滿泥水。他勉強撐起身體,手掌按到藤葉下一個圓圓的物體。
一股寒意掠上心頭,程宗揚抓住藤蔓奮力一扯。
一道閃電照亮天地,四野茂密的植被在風中掀起海一樣的波濤。程宗揚額角像被一根尖針扎中,一陣刺痛。
那是一個骷髏頭骨,空洞的眼窩長出青草,張開的顎骨彷彿正在對著自己大笑。
程宗揚彷彿握著一條毒蛇,手臂汗毛豎起。他大叫一聲扯開藤蔓,綠葉蔭蔭的藤條下白骨森森。無數人骨胡亂疊在一起,半埋在土中,一直延伸到土徑邊緣盡頭。
遠處一片瑩白的光芒亮起,轉瞬又被黑暗吞沒。程宗揚認出那是凝羽的月光盾,厲聲叫道:凝羽!��雷雨聲交織在一起,叫喊聲剛一出口就被狂風攪散。接著又一道閃電亮起,四野空曠無人,凝羽、樂明珠、祁遠、朱老頭都不見蹤影,天地間彷彿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伴著這些白骨,立在驚雷驟雨間。
程宗揚大叫一聲,扔下藤蔓,奮力向小徑爬去。
村口的四煞草結……�
花苗人的畏懼……�
從門板中生出的髮絲……�
沉默的村民……�
朱老頭!你這個天殺的王八蛋!��
程宗揚又驚又怒,沿著小徑朝山村狂奔,只想把朱老頭拉過來,給他來一刀狠的。
一道閃電在面前落下,程宗揚駭然停住腳步。
香樟樹下露出一頂素花紙傘。一個女子舉著傘靜靜立在雨中,她穿著一襲杏黃單衫,烏亮的頭髮梳在腦後,猶如鴉翅。雨點落在傘上,交織成一片雨幕,她纖細的手腕舉著紙傘,似乎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
程宗揚認出那是姓葉的老媼,此時她臉上的皺紋消失大半,只在眼角露出細密的魚尾紋,看上去不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