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一陣陣發涼,胸口悶得難受,極度的噁心煩悶,耐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來,一地狼籍,溫實初顧不得髒,忙扶了我,浣碧幫著擦拭淨了。溫實初關切道:“娘娘噁心的厲害麼?”
我歪在椅上,笑得森冷而悽楚:“人更叫我噁心呢。”我懶懶起身,窗紗外的陽光那樣明亮那樣熱,白晃晃地照在地上反得人眼暈。我極力忍耐著,向溫實初道:“這件事眉姐姐知道麼?”
他謹慎搖頭:“微臣不敢妄言。”
我顎首,我著意道:“這事切不可讓她知道,否則以她的脾氣怎麼能耐得住性子。若此事真為安芬儀所為,訣計是心計深沉,眉姐姐必定難以招架,何況本宮如此潦倒,她更勢單力薄了。”
溫實初深深點頭,我想了想又道:“千萬記得轉告眉姐姐,無論如何,萬萬不要見罪於皇后和安芬儀。”我揮一揮手,道:“你回去吧,本宮也乏了。”
浣碧忙扶了我進內殿臥下,緊張道:“既然安芬儀和小姐從前落胎有關,小姐何不讓沈婕好見機行事以謀後算,怎麼還要事事忍讓她。”
我臥在床上,汗水濡溼了鬢髮,緩緩打了一把扇子,道:“眼下這個情形,我只能讓眉莊自保,萬一受我牽連可如何是好。我若要她見機而變,豈非叫她自尋死路。”
浣碧臉紅了紅,道:“奴牌只是擔心小姐。”
我道:“你出去吧,讓我靜靜歇一歇。”洗碧應聲出去,我獨自躺著,心中煎熬如沸。我與陵容的情意自然及不上與眉莊自小一同長大的情分,可是也是向來親厚,儘管這親厚裡也有著疏遠,但我也並未有絲毫對不住她啊!
人心之可怖,竟至於此麼?!我徐徐撲著扇子,手竟是微微顫抖不已。陵容、陵容,腦中轟然亂著,寒鴉的情思,金縷衣的得幸,我失寵後她在皇后指引下高歌而出的重新獲寵,她獲寵後在意玄凌更寵幸誰的言語,皇后勸我用舒痕膠治癒面上傷痕的殷殷之情。那些曾經的蛛絲馬跡和我的種種疑心,在我的蓄意思索中變的鮮明而貫穿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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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我忽略或是刻意不去猜疑的點點滴滴,氰然倒塌在我的面前,皆成了碎片。
皇后和陵容,她們之間是怎樣的一種默契。我曾經引以為依蔽的皇后,她是在背後同樣算計著我的啊,且攜著陵容的手,華妃,不過是個替死兔罷了。我恨得幾乎要嘔出血來,“喀啦”一聲,將手中的團扇折成了兩半。
夜裡獨寢,燥熱的天氣讓我輾轉反側,又不敢貪涼。重重心事的逼仄,終於起身,赤足噤聲走到殿後廊上,隔著被風吹起的窗紗,浣碧伏在桌上睡的正熟,流朱死後,她近身負責我的一切事宜,又要警醒我夜半突如其來的口渴和抽筋,自是十分勞累了。
廊件的月華被或繁或梳的樹葉一隔,被篩成了碎碎的明光。梨花早已謝了,樹上結了不少青青的小梨子,似小孩緊握的卷頭。夜半蕭瑟的風,帶著索寞的花香關滿我輕薄的寢衣,五個月的身孕,已經很明顯了。
記得我初次懷孕的時候,也是在這梨樹下,梨花開的如被冰雪,拂面春生,那時與玄凌幻情,彷彿少年閨閣裡的一個春夢,一如這年華,匆匆去了再不回來。
而今的我,這身孕有得何其辛苦,唯覺驚慟,驚慟不已,永遠似沒有壞到最底處那一日。
風吹散了我的長髮,和著遠遠的不知名的蟲鳴,輕柔拂過我日漸尖削的臉龐,我忽然無措的痛哭起來。縱使是痛哭,也被我極力壓抑成一縷輕微的嗚咽,散在了夜風裡。
有一雙手把衣裳輕輕披在我身上,我轉頭,卻是槿汐。她關切道:“娘娘赤足跑了出來,小心著涼才是。”
她手中提著一雙柔軟的緞鞋,扶我坐下小心為我穿上。她只作渾然不見我的淚意和痛恨,緩緩道:“娘娘不應該覺得高興嗎?”
我質疑:“高興?”
“娘娘幾番疑心安小主的用心,從前她若是暗箭,今日也算成了明槍,娘娘反而更能防範是不是?如今娘娘在明處,暗處的敵人自然是能少一個就少一個最好。”她輕聲問我,
“娘娘可是痛心了當日姐妹情意?”
我意欲點頭,然而卻冷笑了:“如今看來,她與我可還當的起‘姐妹情意’這句話?”
槿汐淡然坐在我腳邊,清漠笑到:“娘娘與沈婕妤的情意的確分屬難得。既然是難得就不必奢望人人如此。”
我出言,心底悲傷:“我實在不明白她為何要這般對我?!”
槿汐笑笑:“娘娘無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