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臉上最最惹人注目的就是那雙眼,精靈古怪的狠……如果你是要這麼說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那雙眼,不似少女,更像是久經商戰後的老沉持重,無人的時候,便是眯著眼,摸索著脖子上的一塊血玉。
“小姐,咱們該走了。”月白是蘇二妞十歲的時候,從人牙子手中買來的。至今陪同她已經三年了,今日月白隨著這個和她同齡的主子去了娘娘廟附近的大槐樹下。
月白不明白,為什麼娘娘廟這麼破舊,這顆大槐樹也沒有多麼稀奇,自家的小姐每每到了每月這一日,都會來此坐上半日。
直至天黑,也才回去。
和往日的一樣,月白立在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蘇二妞身後,不說一句話,直到天黑,才提醒蘇二妞該回去了。
聞言,蘇二妞將血玉塞進衣領,站起身來拍拍身後衣襬,沉沉說了一句:“嗯,是該走了。”
明明一句正常的對話,月白聽著,不知為什麼覺得有些不對。
“月白,明日哥哥起身上京,你去把東西整理整理。”
“小姐,少爺的行禮早已整理妥帖了。”
“不,”蘇二妞停下腳步,轉身看了一眼月白,目光沉沉,“我是說,你去把我們的行禮整理妥帖。”
咦?……咦??……“啊!!!小姐,你,你,你……你要去上京?”
聽月白詐唬,蘇二妞眉頭也不抬一下,早就已經習以為常。她也奇怪,這些年來,身上純粹越來越少,反倒是市儈更多。童真少了,人便更加穩重了。
倒不是她要把自己變成這種不夠可愛的模樣。
無法,自從蘇大郎告官不成,處處背後下陰刀子。這個家中,爹孃狠不起來,蘇小溪重在讀書,也唯有她來應對。
後來,蘇家老宅的人就不足為據了,但此刻,商會的人,商場上的人事,就更加複雜了。等到她終於可以喘一口氣的時候,似乎已經變成如今這模樣了。
月白是她十歲時在人牙子手中買來的。小姑娘一直天真純粹,蘇二妞並不想抹殺了這股子的純粹、
“走吧走吧走吧,再囉嗦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蘇二妞笑著打趣,月白卻裝模作樣捂著嘴巴躲起來。
一時之間,晚霞之下,主僕二人難得溫馨。
……
“二妞……”阮氏依依不捨。蘇二妞強自挪開眼,不忍看她眼淚欲奪眶而出。蘇三郎把自家媳婦兒抱在懷中,好一番哄:“別哭,阮娘,你若這一哭,孩子們更是心中難過。小溪……他定會博得前程而歸。二妞她……說的沒錯,小溪獨子上京,若是遇到惡人,如何是好?”如今蘇三郎經過八年,言談之中,也學會斯文起來,雖不復當年憨厚,忠厚的性子卻從沒變過。
阮氏聽得蘇三郎的這話,氣的拿拳頭捶他,“小溪是男兒身,我家妞妞卻是不折不扣的姑娘家,蘇三郎,你什麼時候聽過妹妹護著哥哥,姑娘家保護男人的?”
“……是,是。阮娘你說的是,我說錯話了,說錯話了。”
阮氏破涕為笑。其實心中明白……何止是小溪,這一家子,可不就是靠著自家的閨女擋風遮雨,這一想,心裡更是難過起來了。
“爹,娘,”一旁靜默的蘇小溪說道:“兒子會照顧好妹妹的。”
……
兩輛馬車,載著行禮盤纏,往上京的方向去。一路上倒也安靜,首先,要去揚州府。
“劉伯,趕快點,我們得到楊槐村住宿,否則今晚只能露宿山裡了。”蘇二妞掀開簾子,衝著趕車的劉伯說到。
男女當有別,本來蘇小溪和蘇二妞也該分了車馬坐,奈何蘇小溪說蘇二妞的馬車安靜,方便讀書。其實兩輛馬車不都一樣,在這山路上一邊趕路一邊讀書,本來就嘈雜的狠。蘇二妞也不拆穿蘇小溪。這死孩子不就是不放心她嗎?
蘇二妞偷偷翻了個白眼,也只有這個時候,蘇二妞才更像是一哥十三歲的少女。既然蘇小溪要和蘇二妞同車廂坐,那行禮就都放到了原先蘇小溪的馬車裡了。
這次裡趕車的劉伯和劉哥,劉哥兒是劉伯的大子,當年被蘇二妞從尋債的痞子手裡救出來後,就從此留在了蘇家。說起劉伯和劉哥兒,也是一對苦命父子,劉伯的二兒子不學好,欠了賭坊一屁股的賭債,二兒子逃了,賭坊當然是要找劉伯討債……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蘇二妞才能得到這對父子的忠心。
“好咧,小姐做穩了。我老劉啥本事都沒有,這趕車的本事,也還勉強拿的出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