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若壁說的沒錯,當趙元節站在大寨中一片廢墟里時,只氣得一張白臉變成了紅臉,的確是火冒三丈,
何只火冒三丈?
簡直三尸神暴跳,七竅內生煙!
本來,他那些兇魂戾魄都順利歸來,以為剷平了‘分金寨’,收了法術後,一行七人將船靠岸,自洲頭緩緩尋上大寨,才發現人去寨空,除了一地的碎石、雜物,連一具屍骸都沒有。
顧鼎松見事情有變,雖然明知不會有結果,還是讓手下的五個人分頭到洲上搜尋去了。
良久,他來到趙元節身邊,問道:“天師的道術何以會失靈?”
趙元節自進來後就一言不發,只管生氣,現下才咬牙切齒,道:“這裡另有高人。”
他彎腰撿起一截短短的蠟燭頭,道:“有人以蠟燭假作‘元命神燈’矇蔽了我。”
顧鼎松一點就通,瞧著這一地的蠟燭殘骸,道:“想不到水賊中也有懂得道術的高人。”
趙元節嘆道:“怪我輕敵了。”
顧鼎松勸慰道:“不妨事,此次不成,還有下次。”
趙元節搖頭嘆道:“這次能尋到水賊的老窩,多虧我先派了個弟子來高郵摸底,下次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顧鼎松忽然道:“天師何需氣餒。郭仁信裡還說,有個分金寨的水賊決意投靠寧王,今日回去,我們審一審他,說不定能問出‘分金寨’的蹤跡。”
趙元節垂頭喪氣,道:“也只能如此。”
等那五人毫無收穫而回後,一行七人駕著搖船離開了此處長洲。
小船行出七里澤時已是傍晚,湖上開始起風,變涼了不少。韓若壁獨坐船尾,滿眼景色令得他心醉,不禁輕聲吟道:“銀鱗白魚驚冷豔,碧波水草曬清涼。落月清風潛入夜,星影湖光訴衷腸。”
站在船頭撐蒿的雷霆聽聞,心頭湧起一陣異樣,柔聲道:“我從沒見過江湖人還能作詩、吟詩的,你算是第一個。”
要知,分金寨內過半的人都大字不識一個,而雷霆也只是粗通文墨,實在談不上什麼文采,眼見韓若壁即性作詩吟誦,以抒胸臆,感覺有些自慚的同時,難免對他又憑添了幾分傾心。
韓若壁搖了搖頭,有些傷感道:“我是學文不成,才落魄江湖的。要是我老爹看到我現在的德性,非拿大棒敲死我不可,你就別取笑了。”
二人一時無語。
前面就快靠岸了,雷霆反而丟開撐篙,在韓若壁對面坐了下來。
她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瞧著韓若壁。
韓若壁見此情形,心道:她終究是個女子,想是氣力不濟,撐不動了。於是,他道:“前面就是岸頭,我來撐船便可。”說著,就要站起身,側身向船頭而去。
雷霆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低頭淺笑道:“我只是……想和你多坐一會兒,多說幾句。”
她再任性、要強,也是女子,真情流露時便顯得溫柔如水。
韓若壁見她兩頰生紅,波瞳含水,不由發起愁來:他心不在她,她卻寄情於他,若是不及時處理,只怕麻煩無窮無盡。
想到這裡,他大大方方道:“我正有幾句話要說與你聽。”
雷霆抬頭,目中映著星光,道:“是什麼?”
對他的話,她飽以希望。
韓若壁舔了舔上唇,問道:“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雷霆撲哧笑了。
她以為韓若壁也對她動了心。
若非動心,為何關心她喜歡什麼樣的人?
她想了想,道:“有頭腦,有見識,不象普通的江湖人那麼粗鄙,必要時可以殺人,但決不會把殺人當飯吃。”
韓若壁笑了,道:“那你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人?”
雷霆猶豫了片刻,道:“不知道。”
這一瞬,她才發覺自己根本不瞭解韓若壁。憑感覺,男人的話,他和任何人都能說得上話,能相聊盡歡,甚至還能視為兄弟;而他接觸的女人,自己是一無所知。
不管男人、女人,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願意和什麼樣的人相處?
韓若壁身形前傾,悠悠俯至雷霆耳邊,低聲道:“你再說說看,我是什麼樣的人?”
他的氣息近在耳邊,雷霆臉紅心跳道:“你是我喜歡的……那種人。”
韓若壁依舊低聲道:“真的?”
雷霆點了點頭,道:“真的。”
韓若壁挺直腰身,站立而起,仰天長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