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陳青猶豫一下:“王爺,那清河之堤還決不決?”
“……決。”初雲再度上馬,口中一聲清叱,駿馬全速前進,仍是向著長門關方向。
陳青攜著王令往回狂趕,護衛們仍擁著初雲向前疾奔。塵煙散盡過後,煙波亭寂然無聲,就彷彿根本沒人從此路過。
煙波亭外二十里,初雲馬速稍降。
煙波亭外四十里,初雲臉色漸白。
煙波亭外六十里,初雲抬手捂胸,單手緊握韁繩,身子略伏向馬背。
煙波亭外一百里,深紫身影猝然跌落馬下,奔速過快駿馬一時沒能察覺主人已經不在,仍在縱蹄前奔。
護衛們大驚失色,齊齊一個猛剎,呼啦奔往初雲身邊,一迭聲急喚“王爺”。當先趕回初雲身邊那名護衛將跌伏於地他攬進懷中:“王爺,您怎麼了?!”然而懷中人只是雙目緊閉,牙關緊咬,對他問話沒一點反應。
直至精通黃芪之術護衛錦驕撲到初雲身邊,搭指搭上初雲腕脈時,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轉目再望河山:“這世上若沒了她,河山之在與失……於我又有何干?”
錦驕一時愕然:“王爺?”
初雲推開他站起身來,解下腰間佩劍,扔進錦驕手中:“你們繼續趕赴長門關,見到鄧籌之後不必多言,直接將此劍架其頸上,並傳本王話:他若再敢延誤軍機、不肯拔營,立斬無赦。”初雲冷笑:“再告訴他,事已至此,別再枉費心機拿太子、皇后說事,誠王要殺人,這普天之下,沒人能救。”他再不看眾侍衛一眼,隨意擇了匹馬,上馬握繩落鞭一氣呵成,一人一騎轉瞬消失在眾人視野之外。
正策馬回營季鋼見一人縱馬飛速掠過軍營,他怔了一下,待看清馬背上人乃紫衣裹身之後,他心裡一驚,立即掉轉馬頭追上前去:“王爺,你怎麼回來了?發生何事了?你去哪裡?”
初雲唇線緊抿,沉目直視前方,並不回答。
季鋼眼見他就要越過境線,不由驚呼:“王爺,你不能過去,清河之水已經決堤,稍頃水流便要捲過來了!”
初雲非但沒有停下,反而重鞭落下,馬兒嘶鳴一聲,如離弦箭矢般直奔向前。
東境以西蒼境內,陳青率領三千兵士已然犧牲大半,剩下一千來人連同畫謙、畫眉一道,被蒼軍圍困在青松崖。歷經久戰畫謙終於不堪疲累,身子一歪自馬背跌下,數十名蒼兵立即擁上前去,手中長矛直指畫謙心口而去。畫謙背靠馬身而立,勉力揮起手中長劍,劍身劃開道道矢影。在擊退第一波攻擊之後,畫謙連步後退,向後靠上一棵松樹,手捂心口,慘白臉上冷汗如注,無力地看著手下兵士與蒼軍激戰。
畫眉目眥欲裂:“哥哥!”
陳青緊緊扣住畫眉腰:“王妃,你不能離開屬下身邊!”
畫眉瘋狂地掰陳青手,哭得聲嘶力竭:“放開我,我哥哥挺不住了,快放開!”
陳青絲毫不理會畫眉話,左手緊攬著她,右手持劍抵擋敵人進攻,在兵士們廝殺中往外圍突去。畫眉草草抹了把令她眼前一片迷濛淚水,顫抖著手伸進衣襟之內,掏出一個紙包向著畫謙方向奮力扔去:“哥哥,接著!”
畫謙騰躍而起,伸手接住紙包,三下兩下撕開,拈了兩顆丹參丸塞進口中,臉色總算好轉一些。他提起全部內力,一邊砍殺敵兵,一邊率領手下向著陳青方向靠近。良久之後,兩支兵力終於匯合,畫謙與陳青相對而立,將畫眉護在中間,聯手抵禦敵兵。
然而任憑他二人身手再怎樣了得,也不是成千上萬敵兵對手。畫謙揮劍打退近身敵人,沉聲道:“陳青,等下我會下令全隊向西突進,引開敵軍主力,到時你什麼都別管,只管帶著眉眉退出戰圈,撤回明境。”
陳青面沉如水:“好。畫軍尉,請你儘量多堅持一會兒,只待西境援軍一到,我們就可與敵軍拼一死戰。”
畫謙點頭,只扔下個“嗯”字,便瞬間旋離陳青身邊,高聲下令全體兵士往中心靠攏,全力往西突圍。蒼軍果然中計,立即將主力調往西面。陳青攬住畫眉翻身上馬,趁此機會向著東面缺口策馬疾奔。他右手握韁,左手探到畫眉身前扣住她腰:“王妃,請你冷靜一點,援軍很快就會到來,畫軍尉只要撐過這一陣就沒事了!”
畫眉早已不哭了,也放棄了掙扎:“我哥哥快要死了,你還拿這種話來騙我。”她臉上泛起抹笑意,眸色卻是冰冷:“話說得漂亮又好聽,別人死活卻全不放在心上。陳青,你可真不愧是初雲手下。”趁著陳青分神聽她說話,畫眉忽然自袖中抽出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