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看著葉騫澤雙唇緊閉,面容漠然地坐在位置上,手裡把玩著一支黑色簽字筆。她知道他心裡必定起伏難靜,他的心越亂,手中的筆轉得就越快。葉秉文的話雖刻薄,然而句句不假,更何況他的長輩身份,葉騫澤這個時候就算拍案而起,又有何意義。
葉秉文說到從財務報表上呈現出來的應收賬款催收不利和銷售額銳減,直指市場部銷售人員全無頭腦。向遠的頂頭上司,那個學校教馬哲出身的中年男人在一旁唯唯喏喏,汗流不止。會後他組織本部門各大區經理召開部門小會,苦苦商量對策以息上怒,要求總結不足,廣泛借鑑。在座的區域經理各抒己見,泛泛而談,輪到向遠的時候,她只是說了句,“借鑑什麼,借五十萬去輸牌?”
葉秉林除了作為江源的財務總監外,另一個身份是公司控股的旗下一個投資公司――廣利的董事長,關於那五十萬,在江源早已不是秘密,私下議論紛紛的人多得是,但初來乍到,一直謹言慎行的向遠漫不經心地一句話,還是嚇得她的頂頭上司在隆冬之即汗流如注。他隱約知道向遠和葉家關係非淺,具體什麼來路卻不清楚,平時尚且客客氣氣,此時也不好作聲,唯有瞪大了一雙眼睛。
半日不到,向遠被“召喚”到總監大人的辦公室。隔著厚重的辦公桌,葉秉文坐在背光的角落朝她冷笑。
“我以為你真的可以不動聲色,原來不過如此。”
向遠客氣回答,“哪裡,我不過就事論事。”她想,江源的資訊傳播速度遠比她想像中快啊。
葉秉文的唇再度揚起一個弧度,“人最怕自視過高,你不認同我的作為,那你又能做什麼,力挽狂瀾?像女超人一樣用正義的手段拯救江源於危難中?”
“不,我是站在晚輩和後進的立場真心想向葉總你學習,聽說全國建築企業交流年會這個月底在昆明召開,葉總手中不是有一張廠家入場券,這一次打算準備多少賭資,說不定可以輸回下半年的訂單。”
葉秉林不笑了,褪去笑容的那張臉依舊陰沉,他明明是長得好看的一個男人,可那神情,彷彿心中覆滿喜陰厭光的青苔。生日那一夜的混亂如在他眼裡閃回,他剋制。
“那好,不如我把這張券給你,讓我看看,你又能給我病床上那可憐的哥哥帶回什麼?”
向遠欣然應允,“葉總既然那麼安排,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葉秉文沉默打量了她很久,然後慢條斯理地開啟抽屜,拿出那張入場券,將它緩緩推到她面前。
“你想究竟幹什麼?”他第一次對這個年輕的女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向遠小心地翻看入場券,隨口反問了一句,“葉總覺得呢?”
葉秉文目送她轉身,不疾不徐地補充了一句,“去雲南,可以。不過順便提醒你一點,你的前任離職之前,今年西南區的業務招待費已經只剩下四千塊。祝你彩雲之南旅途愉快。”
第三十章
向遠那天離開葉秉文的辦公室,直接到財務部將那可供她支配的四千塊業務招待費預支得一分不剩。聽說要出差,早已混熟的前臺小妹問她需不需要預定飛機票,她有如聽到了一個絕妙的冷笑話,最後票是定了,最便宜的普快列車,幸而還有硬座。
G市到昆明,中午出發,次日可到,距離會議報到時間正好還有兩天,不可去的太早,當然也不可太晚。晚上回到住處,行李簡單明瞭得經不起收拾,向遠想起她的前任,江源實行市場銷售人員費用包乾制度,西南區一年的業務招待費含差旅費總共是一萬八,那個人在她接手之前的前八個月就用去了一萬四,而整個雲南、貴州、川渝市場全年的回款額只有九千塊,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個素未謀面的前任西南區銷售經理也算是有才。她在燈下一張張地看著下午才從財務手中接過的鈔票,點鈔機驗過,然而經過了自己的手才是真的。
點到第三十七張,手機接到葉騫澤的來電。那天葉叔叔病房外的一席話,關於那杯水,也許是話說得太明白,讓認識了一輩子的兩人為對方的選擇悄然寒了心,所以直到向遠答應葉秉林的要求進入了江源,舊時的好友又成了同事,朝夕相見,面上卻也並不太熱絡。想想也是,他家裡五口人,除了葉昀,剩下的病的病,弱的弱,公司一大攤子事,他就像被逼著挑上擔子往一條不情願的路上走,她則是初換環境,處處留心,每天有做不完的事,私下的聯絡越來越少似是免不了的。
而這天晚上他卻在電話那頭說:“我在你門外,向遠。”
向遠放下了錢去開門,他沒想到她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