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酒最重要的儀式,是由舅舅為嬰兒剪下胎髮,然後才能讓眾人送禮物為孩子添福,父母答謝之後,才是正式的宴會。
我從暗香手中接過曄兒,皇帝接過煜兒,由中書令王大人的母親王老夫人為曄兒和煜兒洗頭。碧落風俗,為嬰兒洗頭的一定要是德高望重膝下雙全的老人,以取吉祥之意。將頭髮擦乾一些,謝朝陽就走了過來,從宮女的手中接過剪刀,象徵性的為兩個孩子各剪下一綹頭髮,就算禮成。
說是滿月宴,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叫成相親宴倒是更合適。太后、皇帝、我以及謝朝陽帶著頤馨坐了主位,世婦以上的嬪妃們一桌,至於那些御妻級別的,都只在廊下坐著。皇親本應“男女授受不親”,這次倒都是夫妻雙雙,最微妙的是,雲逍的座位和文雅寧的座位被排在了一起。
只可惜太后的如意算盤這次卻沒撥響。雲逍從始至終目不斜視,而文雅寧那雙含情脈脈的眼,頻頻向主位張望,顯然這心還掛在皇帝陛下這邊。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若不是因緣,也不能強求。
不停的有人來敬酒,皇帝自然是頻頻舉杯來者不拒,我不過虛應了兩杯。氣氛慢慢熱烈起來,我心裡惦記寶寶,便站起來走到搖籃車旁。
“臣妾恭賀娘娘,看到娘娘鳳體安康,臣妾這顆心才算放下了。”王珞走到我身邊,和我一起看著兩個寶寶,笑著道:“看這兩個小人兒,就跟那玉雕出來的金童玉女似的,娘娘您真是有福的。”
“承德妃吉言。”我笑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對於那些嬪妃來說,我甚至不如宮怨裡那抹“昭陽日影”,正是我的存在,讓皇帝的光輝遠離了深深庭院。皇帝若要走,我不會挽留,若真的有走不下去的那一天我也不會有怨;但是若要我勸皇帝雨露均霑絕無可能,我還沒有“賢良淑德”到那種地步。
…
我們兩個相對無言,這時本來已經睡著了的曄兒睜開了烏黑的大眼睛,扎巴扎巴向我伸出了手,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這是他撒嬌要我抱的慣常表示。我將他抱起來,暗香湊過來說道:
“娘娘也累了半日了,要不還是讓奴婢來抱小主子吧。”
曄兒人小鬼大,一看到暗香過來,便在我懷裡不安的扭,小手也在空中抓了抓,我只好側過身,無奈地說道:“你看看這孩子的樣子,還是本宮來吧,你也轄制不住他。”
正熱鬧著,頤馨也拉著芳菲跑過來,扯扯我的衣裳道:“母后,可否讓馨兒也抱抱弟弟?”
我對芳菲點了點頭,便蹲下身,將曄兒的手送到頤馨面前,說道:“馨兒還太小了,抱不動弟弟,還是和弟弟握握手吧。曄兒乖,對姐姐笑一個。”
曄兒發揮了他超強的親和力,對頤馨粲然一笑,引得頤馨瞪大了眼睛,說道:“母后,弟弟笑起來真好看,他的手也好軟。”
芳菲也笑著搖搖頭,說道:“娘娘,可否讓臣妾抱抱曄兒?”
我將曄兒遞給他,可能是看著這位阿姨漂亮,一向很有審美眼光的曄兒沒有反對,很乖巧的躺在芳菲的臂彎,嘴邊吹著泡泡,留下口水來,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我趕忙用絲巾幫他擦去。
芳菲說道:“臣妾剛剛看到了娘娘為曄兒和煜兒做的札記,娘娘的慧心,芳菲佩服。”
她說的札記,其實是我仿造現代的寶寶相簿,將雪浪紙裝訂好,每十頁為一日。記錄寶寶一天以來的全部活動以及身體狀態,拓印寶寶的手丫腳丫。因為沒有照相機,只能用漫畫的方式每日一圖,或睡或醒,或哭或笑,也別有一番意趣。每日的最後一頁,都是皇帝和我兩個人的“寶寶寄語”,將每日最想說給他的話自己寫下來,等著將來給他看。這個札記讓皇帝很是得意,所以今日還特別拿了出來給大家欣賞。
“臣妾也看過了,那札記真是別緻,臣妾竟從沒見過,也不知娘娘是從何處想來!”王珞跟著讚美道。
“不過是一時遊戲,只是想著將來曄兒和煜兒大了,還能留個念想。也是為了等他們懂事了,問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本宮不至於什麼也說不出來。”我微笑著說。
許是在芳菲懷裡待得膩了,曄兒開始不安分起來,磨蹭著向我伸出了手臂,我正要將他接過來,就聽太后在身後說道:
“這宮裡還是要有孩子才熱鬧,昭容,快將曄兒給哀家抱抱。”
我轉過頭,便看到夏侯曇夢和方綺歌一左一右,隨著太后一起走過來。稍遠處主位上,那位林美人正在向皇帝敬酒。這次的宴會,陳瀲灩託病未至,其他的要角倒是統統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