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沒想到,像謝明月這樣的長相,扮起男人來,倒也還不算突兀。
皇帝圍著我繞了一圈,然後滿意地點點笑道:“好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我倒是如何也沒想到,你這樣扮上還頗有幾分英氣。”
我扯扯身上的男裝,感覺有些新奇,也有些不適應。身體的曲線改變了,喉結的部位也可以用衣服掩飾,只是這耳洞——算了,反正古代也有為了讓孩子順利長大,將兒子當成女兒養的先例,扎耳洞我也不會是獨此一家,總能搪塞過去,搞不好反倒欲蓋彌彰了。
“你這是弄什麼鬼?”打扮成這樣絕對是有原因的。
“上次在晏殊別院裡品酒,你不是說不痛快,今日我命人在杏園外的第二樓單設一宴,還是那日的幾位,再辦一次品酒宴,這次務必讓你盡興而歸。我看今日這雪停不了,咱們正好踏雪尋梅、圍爐烤肉,明日又是旬假,難得不用上朝,還可以悄悄樂上一晚。”
悄悄樂一晚也不必穿成這個樣子嗎?我疑惑的看著他,他心領神會,解釋道:“去第二樓之前,咱們先繞道若虛書院,江南名儒蔣傳芳前來講學,咱們也去湊個熱鬧。”
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碧落民風雖然開放,但是女子還是沒有資格與男子接受平等的教育的,尤其以著名書院,女性都不能踏足。這間若虛書院在碧落朝四大書院排名第三位,在那裡讀書的,多半是沒資格入太學的有錢的庶族子弟。書院的創辦者黎若虛,是碧落史上第一個做到了六部尚書之位的庶族子弟,致仕之後便在此開壇講學,他的面子夠大,名氣夠響,所以不少名家都曾賞臉到此講學,久而久之,便成了碧落朝帝都鼎鼎大名的雅集之所。蔣傳芳此人則更了不得,據說此人十三歲便考中了明經,一舉成名天下知,二十七歲上又中了榜眼,一時之間風頭無兩,可惜當時的皇帝對他的那套孔孟之學沒有半點興趣,反而嫌棄他迂闊,把他放在翰林之中便完事大吉了。這位蔣先生忍了三年,終於掛冠南下而去,並宣佈再也不入仕途。
“今日便委屈你了。”皇帝幫我正正白玉冠,說道。
“蔣先生講學,機會難得,何況夫君大人沒有讓妾身打扮成書童,妾身已經很知足了。”我笑著說道:“咱們快走吧,若驚了旁人,就該走不掉了。”
若虛書院並沒有像我後世見到的許多書院一般,建在山水之間,而是隱藏在鬧市中一條狹長的巷子之中。書院的巷子口幾百米之外,我們的車便陷進車陣再也進不去了。皇帝便扶我下了車,李福海和“咻”的一聲侍衛跟在我們的身後,雪在鞋底“咔吱吱”作響,分外有趣。
“出來的時候太急,竟忘了告訴暗香和錦繡,待明日雪停了,將梅花上的雪收到罈子裡,等明年新茶下來了,正好可以用這水飲茶。”我伸手接著雪花,心裡有些悵然。二十一世紀的雪都是髒兮兮的,不若古代的雪純天然無汙染。自看了《紅樓夢》,我就想著什麼時候也能用雪水泡茶,這次竟錯過了。
“這主意真是風雅絕俗,若真有此水,來年待雨前春茶下來,殊定要叨擾一杯。”晏殊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有些驚訝的回頭,正對上他含笑的臉龐。看來這個蔣傳芳面子果然夠大,連晏殊都特別來為他捧場。
不過今次他倒不是一個人,同行還有位精神矍鑠老者,布衣木簪非常質樸,卻自有一番儒雅氣度。我對那老者微微頷首致意,然後笑道:
“多承晏兄誇讚,若晏兄不嫌舍下簡陋,來年必下帖相邀。”
“江南一別四載有餘,先生風采依舊,餘心甚慰。先生近日可好?”我身邊的皇帝大人突然開口,點明瞭來者的身份。能和晏殊同往,自然也不會是凡人。這位蔣先生,應該就是今日的主角了。但是我倒沒想到,皇帝與他竟是認識的。
“黃四公子,久違了!”那位蔣先生也是一派故友重逢的架勢。我稍微退了一步,他們寒暄完畢,皇帝轉向我道:“快來見過蔣先生。”
“在下陽夏莊嚴,見過蔣先生。先生大名如雷貫耳,今日能親聆先生授課,不勝榮幸。”我放低了聲音,報上了自己的“化名”。這幾次出門的經驗告訴我,若我說姓謝,如果等下不巧——看來這個機率還不小——碰上謝朝陽,估計還是說不清楚。
終於結束了一整套“相見歡”的禮儀,我們走進了院子。聽他們聊起我才知道,講學上午已經結束了,下午是書院為自己的學生以及在文壇上已經頗有些名氣的布衣才子們所設的“無遮大會”,也就是我在二十一世紀經常參加的“無差別”學術討論會。大家不分師生身份,圍繞一個話題暢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