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卻是疏影的罪過。這寒衣如今已經改名蝶板,是凌波殿的二等侍女,是娘娘您和皇上夜宿宮外那日進來的。上秋的時候,林美人殿裡從西北帶來的丫頭得急病過身了,所以補了她進來。那日您命我去元帥府巡視,所以是魚姑姑見了她——”疏影的表情因為自責而更加黯然,
我只好出言安慰;
“此事也不能怨你,她若處心積慮,我們自然防不勝防。罷了,那林美人也未必真就有那份能耐,掀出什麼大浪來!”
我示意疏影將那些詩詞都拿過來,靠躺在美人榻上,一篇篇翻閱。平心而論,這些大家閨秀們的在作品遣詞造句用典上面,倒不乏可圈可點之處,只是這千篇一律的“歌德體”看著讓人愈加煩躁。我的心思也早就飛到別處去了,雖然和疏影說不要緊,但是我卻明白其中的分量。暗香和疏影都是在寒衣之後從謝母那裡到謝明月身邊服侍的,許多事情也不瞭解。而我這個冒牌貨就更別說瞭解了。這深宮之中,不能行差踏錯半步。如今我連內情都拼湊不齊,又該如何應對?
而且更讓我覺得不安的是皇帝今天早上的反常的樣子,可是如果真的掌握了內情,他為何引而不發?或者真的還沒來得及發生什麼事,只是我杞人憂天?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為什麼這個叫寒衣的丫鬟,會落到林美人的手上?謝明月啊謝明月,看看你留給我的是什麼爛攤子!
我正想得入神,一雙修長的手蓋在了紙上。我心中一驚,放下手上的文章,勉強笑著說道:
“今日不用批摺子嗎?這麼早就回來了。”
有膽跟我開這種玩笑的,普天下惟皇帝大人而已。
“過來看看你,就知道你一刻也閒不下來。這些詩文如何?昨日阿洛、晏殊和朝陽進宮也看過了,其中倒有幾篇入了他們的法眼,你且猜猜是哪幾篇?”
“這些頌聖詩看來看去也不過千篇一律,比起這些閨閣遊戲終究差了一籌。據我看,他們中意的,應該就是這兩篇吧!”我將淘了半個早晨的成果展現出來。
“你倒猜得準,不過還有一篇——”
“我不過看了一半,你說的是哪一首,許是我還未看到。”
“這首《春日》,昨日他們都說好,你覺得如何?”皇帝從剩下那些詩中選出了一張遞給我。
“ 病起多情白日遲,強來庭下探花期。 雪消池館初春後,人倚欄杆欲暮時。亂蝶狂蜂俱有意,兔葵燕麥自無知。 池邊垂柳腰支活,折盡長條為寄誰?”我心中“咯噔”一聲,果然是這首。
送來的這麼多首詩裡,這首《春日》是我最看好的。寫景貼切,寫情動人,在詠柳詩裡也算上乘之作。只是——
我雖然愚鈍,但也能聞絃歌而知雅意。這首詩很明顯不是昨日宴席上的作品,而是某家閨秀的舊日習作。無論是誰,敢將這首詩送上來膽子也是不小了,畢竟這麼直白的表明自己已經有了折柳相寄之人,也不怕惹惱了皇家嗎?
而更讓我心驚的,是這首詩選上來的時機。現在我不得不草木皆兵,多留個心眼。到底是哪家的小姐有這麼大膽子,還是他給我的試探。
我抬起頭,他的臉上雖然帶著笑容,眼裡卻透出冷意,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我,彷彿已經洞察了我心底最神的秘密。我的手沁出了冷汗,他到底怎麼了?就算是我們兩個關係最惡劣的那段時間,他也不曾用這種標準的帝王——不,應該說是比標準帝王還讓人不寒而慄的表情面對我。
“這詩可是寫得太好,所以連當今舉世無雙的第一女詩家皇后娘娘都鎮住了?”
真的好反常,我的手垂下,到底哪裡出現了問題,腦子裡迅速閃回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可是思緒亂七八糟攪成了漿糊,我怎樣也想不明白。為今之計,也只有以沉默應萬變了。
“謝明月,你在朕面前還要演到幾時?”他的聲音好似結了冰一般,讓人不自覺發顫,用手抬起我的下巴讓我與他對視:“或者在你心裡,朕真的如此愚昧,由得你一騙再騙渾然不覺?”
我被動的對上他,心裡默唸了十遍鎮靜,這才開口:“皇上可否明示?”
“你從頭到尾,對我竟沒有一句實話。你這首大作應該還沒忘記吧!那時朕與你還未結縭,那蒙你垂青折柳相寄的男子,到底是誰?”他將我的臉狠狠的甩向一邊,收了手,冷笑一聲道:“你可知最欣賞你這首大作的,正是你‘素未謀面’的林皓林世子,他可是將這首詩隨身珍藏,一刻不曾離身!”
我的腦海中那箱子、男裝還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