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朝的法律與我國封建時代並無差別,官員貪汙受賄被劃在“六贓”之內,其妻子少不得都跟著一起獲罪。凡是參與的,減主犯兩等,不知情的也要減主犯五等論罪。如果嚴格按照程式,又要有一大批無辜之人受到牽連。既然這件事因我而起,我就要負起責任來。
“碧落律典是開國先祖所制,祖訓不得對其刪改——”皇帝皺起眉頭。
“時移勢異,法令也應順勢而變,皇上若想成為千古一帝,又怎能墨守成規?”我先送一頂高帽給他,然後站起身:“何況若真要安心師法古人,臣妾尚記得《孟子》上記載有周一朝‘澤梁無禁,罪人不孥’。我朝既行仁政,自然應該敬老慈幼,矜恤鰥寡。便是先祖在九泉之下,也應知皇上仁愛的心意,對這種做法表示讚賞。”
看著皇帝的表情,是把我的話聽進去了。
“由來女子嫁人,都是依父母之命。既嫁入夫家,上有公婆下有子女,一刻不敢有其身。夫君一入廟堂,行的都是大事,妻子豈應關大計?便是有心相夫,夫尊妻卑之下,也只是人微言輕。這個丈夫不是自己選的,所作之事亦與己無關,然而一旦違法,卻要連坐。更可悲的是,若丈夫違法,妻子告入官府,就算所告屬實,也要受卑幼告尊長之刑,反而比不告加重。無論世俗還是法律,都不曾給於女子選擇的餘地,卻只給女子以負擔,這未免太過苛刻。”我站起身,說道:“皇上,臣妾也知道後宮不得干政。所以臣妾不是以您的妻子的身份,而是以碧落子民謝明月之名向您進言。古有緹縈為父上書廢除肉刑,傳為千古佳話,明月不才,也想師法古人。臣妾明日會向您遞交正式的奏章,提請皇上與眾臣審議。”
“梓童的意見,朕會慎重考慮。”皇帝點點頭,並沒有太過驚訝。也許對於我時不時就爆一次驚人之言的舉動,他已經基本接受了。
“皇后娘娘所言,雖然是件德政,可是卻未必能夠透過中書與門下兩省。”雲逍看我,雙目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芒,那些情緒太複雜,也許有驚訝,也許有讚賞,也許還有別的,在灼烈地燃燒,最後糊成一片。
只那一眼。
“若真的不行也不用為難,臣妾可以動用中宮表箋解決這件事情。”這是對的事,就算要付出代價,我也認了。
皇帝一臉震驚,而云逍的臉色則只能用蒼白來形容了。也難怪他們吃驚,我從來了之後,就翻閱過關於皇后職權的各種記錄。動用中宮表箋,一般都只是針對宮禁內的事情,而用來處理超出後宮範圍的事,在碧落朝還是第一次。
“臣妾是一國之後,母儀天下,便應以母親的慈愛,對待天下之人。臣妾的處置,也並非越權。”我解釋道。法律解釋的分類中,有一種分類就叫做擴充解釋,我這樣也不算違規。
“時間尚未過半年,便兩次動用中宮表箋,無論朝堂還是後宮,都會有怨言。言官那邊朕和你,都不好交待。”皇帝皺眉。
“我知道,大不了皇上可以下旨,再停用中宮表箋一端時間。皇上,臣妾希望自己手中的權力,是為了造福更多的人,而不是給別人帶來災難。臣妾堅持這麼做——”
“貪墨的是他們,與你無關,你何必往自己身上攬?”
“不能說與臣妾無關,臣妾就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事發生。臣妾是有責任的。”我也分毫不讓。
“別急,風青青說過你的身子現在不宜激動。”皇帝馬上說道,無奈地看著我:“朕會推進這件事的進行,你送奏章來吧!彎彎,你這性子也太拗了。”
“臣妾這是擇善固執。”我放下心來,他肯同意就好。
……
三月十七日,一早就被皇帝大人挖起來陪他吃飯,送他上工去之後,我便收拾好自己,等待各路人馬光臨鳳儀宮。第一個到達之人,便是協辦宴會的趙芳菲。
她向我行了禮,說了幾句關於宴會準備的話,然後便將話題轉向風花雪月,一派若無其事。我鬧了一場之後又裝病不見後宮,只派了魚姑姑到相關各局宣旨,要求她們將所有的工作 記薄包括賬目都交出來,一切私人用品封存,並積極配合六王爺審案。這種迴避的態度,擺明了是後宮有事,聰明如她,怎麼會看不出來,自然不會往裡攪和。
不多時,其他的人也陸續到了。淑妃領著頤馨在宮人的簇擁下最後隆重出場。
“喲,咱們小壽星公主來了。”我微笑著張開手臂。
規規矩矩請了個安之後,頤馨一溜煙跑到我身邊,微笑著對著我的肚子叫“寶寶”,然後抬起頭,眼睛裡都是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