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兩人誰也沒提山上發生過的事,阮氏心裡的推斷得到了證實,她才得以喘息。阮氏心懷僥倖,原以為玉順和翠菊的事不會找到她,沒想到孫小武的出現徹底粉碎了她的希望,她始終沒有擺脫嫌疑,許家人沒有明說只是想等她自投羅網。陰險的許家人,她差點兒就著了道,差點兒就回不了頭。許老夫人口口聲聲當她是一家人,其實就是躲在背後的狼,趁她不備一口咬死她。
此時,阮氏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最起碼在他們找到證據之前不能承認。不然,她就沒有一點兒活路了,別說“瑞祥”庫房裡的金子,就連近在咫尺的那沓銀票下輩子也輪不到她。
“咳咳……咳咳……”阮氏伸出舌頭掙扎地咳了幾聲,一幅快要死了的模樣,裝作什麼也沒聽見,只是不停拍打孫小武的手,“救、救命……”
阮氏氣若游絲地呼救了幾聲,忽然腦袋耷拉下來,臉色慘白地嚇人。孫云云不顧三七二十一,抱住孫小武的胳膊強迫他放手,阮氏跌倒在地上,繼續裝死了一會兒,才勉強地喘口氣。
見狀,孫云云總算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鬧出人命……哥啊,你能不能動點腦子,你這是殺人啊殺人……”
“我就是要殺了她!殺了她我再挖個坑把她埋了……”孫小武絲毫不覺得害怕,緊握雙拳恨得咬牙切齒,“這麼歹毒的女人,留著她又不知道要去害誰,姑母和翠菊不在了,難道還要更多人無辜喪命嗎?!”
阮氏趴在地上,雙手捂著脖子連連搖頭,虛弱地吐出幾個字:“什麼……你說什麼……誰把誰害了……”
“臭娘兒們,你真是給臉不要臉,都到這份兒上了,你還有臉跟老子裝傻……”孫小武要不是被孫云云拉著,早就一腳踹過去了,他指著裝模作樣的阮氏,氣得手在發抖,“你敢說翠菊的事跟你無關?!你敢說不知道我姑母為何不在了?!你敢說那天晚上啥也沒看見?!”
阮氏不敢正視他們兄妹,努力裝出快死的樣子,委屈地就快哭出來了:“我、我確實啥也沒看見啊……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孫云云看她死不承認,也是氣得不得了,但還能保持理智,生怕大哥衝動之下殺了人,只能牢牢拖住孫小武,反覆勸說道:“大哥,你冷靜點,還是等他們回來再說吧,走啊,走啊,你跟我走……”
孫小武氣不過,朝阮氏臉上吐口唾沫:“老子就讓你多活幾天,識相的就說實話,等他們回來問你,休想騙我表弟!”
孫云云連拖帶拽好不容易拖走孫小武,阮氏趴在地上身子癱軟,看來這事是躲不過去的,不管孫小武口中的表弟是指許家恆還是許家彥,他們都不會放過她。事到如今,她不認命也不行了,許家再也待不下去,玉順和翠菊這筆賬遲早要還。孫小武是個粗人,說話不會拐彎抹角,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才會這樣恨她。許家彥現在是刑部尚書,辦案更為便利,他和許家恆感情很好,為了給二哥報仇動用朝廷的力量也不足為奇,雖說曹丞相死無對證,但他們真要狠下心來置她於死地也不是件困難的事。
阮氏不敢想許家人誰會幫她,也不敢想“瑞祥”的金子了,許家彥回來之前她要是逃不掉的話,就只有死路一條,即使有能耐弄到金子也沒命享用。阮氏知道自己罪惡深重,有命活到現在已是老天開恩,要不是孫小武一氣之下說漏了嘴,她還傻兮兮地等著被砍頭哪!
從翠菊遇害那晚到現在,阮氏終於嚐到了害怕絕望的滋味,以前仗著她大哥撐腰有恃無恐為所欲為,之後僥倖不甘想方設法扳倒許家。而現實是,她的“好運”已經到頭了,要是還想活命的話,只能夾著尾巴逃走隱姓埋名過完餘生。到了這個地步,縱使阮氏仍不甘心也無計可施,她理虧在先害人在後,哪怕她願意放下一切重新做人也沒機會了。
悔恨的淚水狂湧而出,阮氏無力地搖頭,腦海中滿是女兒的笑臉,她好後悔沒有好好陪伴女兒,今後想見面恐怕都不可能了。她淪落到這步田地,都是她咎由自取,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寧願什麼也不爭。可是,就算真能回到過去,她當真可以什麼也不爭嗎?!阮氏不知道答案,她永遠都沒法知道答案!
阮氏擦掉眼淚,手忙腳亂地在腰間摸了一遍,總算找到那把庫房的鑰匙。她想爬起來,無奈雙腿就像不聽使喚似的,爬了幾次才能站起來,跌跌撞撞地直奔庫房,雙手顫抖地開了鎖,順利地找到了那沓銀票。阮氏將銀票揣在懷裡,百感交集地打量著熟悉的庫房,心想這一走就再也回不來了,但她已是別無選擇,她不願意早早離開人世,她還想著過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