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繼續傻傻看著他。愣愣地、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著看著,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鼻子一酸,呼吸沉重起來。
他眼皮微動,突然睜眼,正對上我即將淚盈滿眶的委屈表情。忽然,晶亮的目光一暗,表情柔軟下來,唇輕輕吻在我的額上。
“然然。。。。。。”他沉重的胳膊覆上我的腰,將我擁得更緊,細密的吻,帶著深沉的呼吸,落在我的臉頰上,“我讓你,受委屈了。。。。。。”他喉間有著沉重的歉疚,如同被堅硬的輪轂碾壓過的土地,能感覺到聲音顫抖著的波紋,有著渾然天成、凸凹有致的紋理。
我鼻腔泛起酸意,一縮脖子,拼命地埋頭進他的懷裡,抽抽答答地哭著,煞有介事地飽含冤屈,就像百姓苦求清官為民伸張正義一般,全盤信任。他擁緊我,貼近我鼻息的白襯衣,帶著他特有的體味,柔和、穩重、清新、溫暖,永遠有著逼人熱度的胸膛,就能將我誘入另一個空幻的、深邃的時空。
我深深地埋進去,多想,這個男人,就是這一生、永遠的避風港。。。。。。小別多日,我竟然沒有怨,也絲毫不問他帶楚去美國做了什麼。。。。。。他坐飛機,一定是很累了,但是一回來,就和我這樣並頭貼息而臥,這樣的舉動,讓我心底深處的感動,無以復加。
他象安撫嬰兒一樣,輕輕拍著我輕顫的背,下巴抵著我的頭頂,喃喃的語氣輕輕傳來,“你放心,他犯的錯,我會盡力彌補。”
我不解,抬頭看著他,恰好額觸到他的唇。他索性貼著我的臉,輕柔地撫著軟軟的發,淡淡地開口,“我在美國,聯絡了有名的醫療康復中心,想送白天龍去美國,看看有沒有希望康復。。。。。。”
“原諒志林,他是做了錯事,可是,他是,我…們…的弟弟。”他的鼻息在我耳畔,引起了觸電般的驚覺,體內躁動不安的情愫,瞬間點燃了所有渴望的火苗,那些不安的漣漪,柔順地貼服著蠢蠢欲動的靈魂,要繼續,就這樣下去。。。。。。
“我們,能不能忘了過去的事,好好過我們一家人的日子。。。。。。”
我靜靜坐起身,眨眨柔弱心底、有感而發的眼淚,水汪汪的眼眸前,有著升騰而出的霧氣,“忘了。。。。。。真的能忘。。。。。。志林不是小孩子,他殺了人,把白天龍害成那樣。。。。。。”
我哽咽著不成聲,表情有著顯而易見的脆弱,“那也是一家人。。。。。。白髮人送黑髮人,你讓我,真的能全忘記。。。。。。”
他臉上的柔情頓消,取而代之的,是黯然的沉默。
“不如說,你讓我忘記人性。。。。。。”我隔他遠了些,保持著無法衡量的距離,“忘記自己善良、正直的人性,去同流合汙,接受你們的方式。不管你們的手段多殘忍,都打著寬容的旗號要我就範;或者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就一定要求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愛你,唐博豐,但愛的是你愛我的心,愛的是你純粹的、一個男人的心性。”
“我不是愛你給我的一切,也不是愛你那可恨、草菅人命的弟弟!不是愛你的權勢地位,如有可能,我寧願你一無所有,寧願我只擁有你的身體!”
“只有我的身體?”他原本沉默黯然的表情上,突然現出一絲邪魅的笑,“那麼說,我在你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用處。。。。。。”
分明看到他眼眸中現出深沉的意味,又是那種諱莫如深、如海般難測深淺的。
“真的不肯放過他嗎?”他的聲音提高了分貝,表情一緊,帶著明顯的堅毅。
“你應該問,白天龍,會不會放過他。”
“一個快死的人,我怎麼問?”他淡淡地開口,“我只問你。”
“為了我,就為了你剛才說的、‘還在愛我’,能不能,給志林一次機會?”他眯起了深沉的眼,盯著我不肯退讓的姿態,“你清楚後果,我不想看到我弟弟。。。。。。”
忽然他頓住,陡然生出暗暗咬牙的一種表情,因疲累仍不失陽光的臉色沉暗下來,在我看來,有著萎縮的退意。他如此低聲下氣地去求一個人,怕是這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吧,從他那隱忍痛苦的表情,我彷彿能看到內心如火山般積壓的烈焰,就要由一雙看去平淡無奇的眼睛,噴射出來。
我定神,愣了愣,明明知道那雙眼,若真的噴出火焰,一定會把我燒得灰飛煙滅了,但還是,鼓起莫名的勇氣,堅定地看著他。
“我不。”我咬牙恨恨地吐出,“我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唐志林,一定要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