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過一絲高興,忽地又難過起來,嘴裡嘟嘟囔囔地說著什麼。徐明薇留神聽了,險些撲哧一聲笑出來,卻原來是在算日後賺的月錢,夠不夠買傷藥的哩。
第一卷 身在異鄉為異客 237
半路見了傅恆這事兒徐明薇誰也沒說,便是賀蘭氏也都瞞了。轉眼過了重陽,又過了冬至,皇后娘娘的頭喪都已經過了許久,仍不見宮裡有重新開課的意思。徐天罡後來才告訴徐明薇,原來大公主因為思念皇后娘娘過度,身體積勞,竟一病不起了。皇上念她年幼失母,讓太醫院院正細心看養了兩個多月,身體漸漸好了,才準了大公主出殿外活動,學堂卻是暫時不許開了。
大公主小小年紀,生母便這樣病死了,又是連最後一面都沒見上,也難怪她一時承受不住打擊病倒了。只希望她能早日走出來,不要落下心病來吧。
新年就在這一片愁風苦雨中來了,因著國喪,各家連大紅燈籠都不能掛,只象徵性地在屋裡貼了幾個福字,也只是在一片沉沉暮氣中徒添了幾分掙扎,讓人更覺得這個年過得十分淒涼罷。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明薇的錯覺,這年冬天出奇地冷,如果不是在燒了火龍的屋裡待著,出個門穿了兩件大毛衣裳都不夠,只不過從她院子裡到賀蘭氏院子那麼點距離,都能叫人凍掉腳趾頭。她自然越發不愛出門,除了要到主院徐老太太那裡請安的固定日子,徐明薇都只縮在明月居中寸步不動。用賀蘭氏的話來說,倒是主似其寵,跟著雪團一起貓起冬了。
這年的冬天不僅冷,也顯得格外漫長,到了四月中旬才漸漸回暖。這異象在老一輩的口中便成了鳳凰歸天所致,言下之意是說皇后娘娘紅顏薄命,心懷怨氣,才導致了天生異象哩。原本也不過是那一撮迷信的背後議論,到五六月的時候,因錯過了農時,後種下的芽苗還未長成株,就又碰上了百年難得一遇的乾旱,全都枯死在了田間。
眼看著半年的收成沒了,天啟的百姓們越發信起鳳凰含怨歸天這一說法來,各地興起一片修建鳳凰廟的熱潮。官府鄉紳藉著這一股東風,變相地朝百姓身上搜刮油脂。而這一切,都被一封封粉飾太平的奏章給遮掩住。直到第二年的春天,砸鍋賣鐵地交了賦稅,抽了鳳凰廟“份子錢”的農戶們一沒有了買種子的錢,二沒了活口的糧食,地主鄉紳卻又來收皇后娘娘金身塑像的“份子錢”,被逼到了絕境,便有不少地方鬧起了農潮。殺縣令開糧倉,只要有一個縣鬧農潮鬧成功了,星星之火便以燎原之勢迅速往周邊幾個縣鎮蔓延開去。
等底下的實在瞞不住,事情終於抖露到天順帝的御案上,天啟已有三成的縣鎮淪落,落在了農潮軍的手裡。
天順帝知道事情危重之時自然十分震怒,只是當下也不是追究罪魁的時候,連忙點兵點將,派了護衛軍往江浙兩廣地區去鎮壓農潮。另一邊又遣了重臣做御史大人前往各地去勘察實情,替天巡狩檢視這災情到底如何嚴重,有貪贓枉法瀆職弄權的,不必回報,就地處斬。
徐天罡也在外派巡狩之列,臨行前賀蘭氏親自替他收拾了衣物行李,十分不捨,細細囑咐道,“在外不比在家,外頭又亂得很,遇事可千萬小心著些,可得記掛著家中,好好地回來。”
第一卷 身在異鄉為異客 238
徐天罡自然應了,笑道,“我也不是一個人去的,還有親兵護衛,你在家不必太多擔心,等皇上交代的差事都辦妥了,我自然就回來了。”
徐明薇雖然不太喜歡自己這個老爹,但十幾年父女做下來了,突然聽到他要出遠門,又是去那窮山惡水的地方,心裡也擔憂,面上便顯了出來,看在徐天罡的眼裡,倒是一陣暖心,摸著她的腦袋欣慰道,“總算沒白疼了你,也替爹爹操著心哩。你們女人家便是這點不好,多大點事兒,落在心裡重極了,連個笑臉都沒了哩。我的小乖乖,爹爹這明天就要出門,可有一陣子不著家見不著你,爹爹卻是不想路上想起來,都沒你一張笑臉。你也別隻聽你孃的,爹爹好著呢,一定全須全尾地家來。來,給爹爹笑個。”
徐明薇被他哄得安心了些,勉強擠出個笑容,徐天罡也知道再難為不了了,捏了捏她的鼻子便做罷了。
回頭又去主院拜別了徐老爺子和徐老太太,也不知道徐老爺子與他說了些什麼,徐天罡快入夜了才從主院回來。賀蘭氏原本替他留了飯,中途聽到下人來報說主院留飯,這才和徐明薇她們自己用了晚飯。到底還是記掛著徐天罡的身子,又囑咐大廚房多熬了一鍋人參雞湯,放小爐子上煨著,等徐天罡從主院回來了,也不多問,只看著他喝完了湯,便伺候著他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