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笑了。
老賴家的便接著這口說道,“婆子要說的雖也是個一方富戶,手裡握著百畝良田的地主,過的日子卻還不如租他田地過活的佃戶哩。”
這話立刻吊起了眾人的胃口,碧桃也停了剝花生的動作,側頭問來,“可是年成不好,地主家裡也沒飯吃?”
老賴家的笑著搖頭,繪聲繪色道,“那姓姚的地主手裡握著大把良田,差不多整個村的人都是給他種田,到了秋收交租的時候,糧倉滿得門底下都要溢位稻穀來。可誰料得到這樣富足的人家,頓頓也只吃些苞谷碎熬的粥就鹹菜,連塊醬豆腐都得過年過節的時候才見得著哩?!你道是為何?那姓姚的地主是個再死扣沒有的人,說著這五穀輪迴,進了肚子,出來的也不過一堆糞水,何苦要花錢養著,餓不死便好。”
婉柔聽了撲哧一笑,“既然飯吃了也是要排出來的,又要省錢,不如直接吃了米屍,豈不省力。”
徐明薇聽見那米屍兩字,一口茶水沒忍住便噴了出來,對著婉柔是又氣又笑,“你個齷蹉的,晚上可怎麼吃飯?”
第二卷 第264章 縱使舉案齊眉
老賴家的也是一頓笑,停住了才繼續說道,“姚地主守著金山銀山只吃著糠,他那婆娘雖然餓得兩眼發花,卻也是跟著餓習慣了。二十來年也養活了兩個小子,村裡人都不曉得他家情況,爭著搶著嫁了閨女去。頭些天還要走動些親戚也算吃著好,等送親的人都散了,飯桌上也就剩稀苞米粥和一小碟鹹菜,新媳婦過得幾天日子,哪裡受得住。大兒子媳婦便和小兒子媳婦串通起來,拿嫁妝銀子叫自家男人偷偷買了魚,一個放哨,一個趁著趕集扔到道上讓地主撿回家。”
婉容撇嘴道,“真是好爭氣,人都說出嫁不吃嫁時銀,到頭來還要自己貼補了才能吃上一口好的。”
婉柔便打她,說道,“別岔嘴兒,還等著聽地主撿不撿這個便宜哩。”
老賴家的面上一笑,說道,“撿!現成的便宜,如何撿不得!且說那姚地主歡天喜地地撿了兩條大肥鯉魚回家,他婆娘就思量,好不容易吃回魚,少不得要蒸些米飯。姚地主饞著魚兒,咬咬牙也忍了。到晚上一桌子的兒子媳婦就衝著那兩條紅燒鯉魚下筷子,連飯都多吃了兩碗,後頭不夠又重新蒸的。”
徐明薇心想,這也是真夠可憐的。
老賴家的歇口氣,又說道,“魚兒也就那麼兩條,一頓就沒了。兩個嘴饞媳婦心想,這活兒倒是做得,往後只熬不住了,便叫男人買魚去。不想,隔了幾天姚地主半道上又見著兩條沒主的魚兒,先是想撿來著,末了又狠狠將魚踢了走,呸道,撿了你,又得廢我好些白米飯哩!”
最後一句老賴家的說得活靈活現的,一屋子丫頭婆子都笑得肚痛,婉柔還險些從座上翻了下來,好在婉容及時拉住,才免了一頓屁股遭殃。
傅恆恰好在這時推門進來,一屋子的笑聲才漸漸凍住,規規矩矩地上前來行了禮。
“前頭是說著什麼笑話,這麼熱鬧?”他也只是隨口問問,眼睛只盯住了徐明薇,見她眼裡還殘著暖暖的笑意,心也似烤了火,只熱騰騰的。
徐明薇見他進來了也不脫斗篷風帽,曉得他是在等著自己,便起身上前幫著解了衣裳,教他潮溼的呼吸噴在手指上,心裡卻是平靜。時間果然是最好的良藥,拖得久了,也就漸漸麻木了。如今自己卻是連當初為什麼同他鬧的,都有些想不起來了。
“嬸子說笑話呢,你要是不忙,也坐著聽聽罷。”她眉眼平和,聽見自己這樣淡聲笑道。
老賴家的心裡一喜,面上還要做了推託狀,說道,“婆子曉得的都是些粗鄙故事,哪裡能是爺這雅人聽得的。”
傅恆帶了些欣喜地看向徐明薇,頭也不回地朝老賴家的說道,“你們聽得的,我自然也是聽得的,便說了吧。”
一時間眾人都不曉得該做什麼才好,是悄悄地退出去,還是陪著聽了故事。但看老賴家的使了眼色來瞧,才一個個地在座上落了屁股,剝花生的剝花生,烤栗子的烤栗子,全當作傅恆沒回來一般。
老賴家的又開口說起寡婦門前是非多的故事,到最後好心幫人的都得了好下場,起壞心的也都得了報應。雖是老套,卻是眾人最愛的天理迴圈,因果有報的故事。且她又是個極擅長說故事的,一個故事裡四五個人,那語氣也都模仿得各有特色,徐明薇聽得專心,手心卻教人給慢慢攤開,倒了滿把的松子肉。
她愣愣地朝邊上坐著的人看去,傅恆似有所感地回頭看來,笑道,“曉得你愛吃這個,只是剝著麻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