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顫抖,似乎是太過驚喜,又哭又笑,原本精緻的妝都花了,睫毛膏被暈掉,看起來怪怪的,但那幸福感卻滿滿地洋溢在臉上。她重重點頭,接過戒指,在眾人的歡呼中跟男生擁抱在一起。
不遠處的樊歆托腮凝望,為這一幕激動,“真幸福!”
“前面還有更幸福的。”溫淺指指江堤深處。
“呃?”樊歆睜大眼看去,就見有人在樹林裡照婚紗照,新娘子手捧百合,純白的大裙襬婚紗拖在茵茵草地上,像盛放的雪色大花。按照攝像師的吩咐,她微微仰起臉,她的愛人稍稍低下頭,在她光潔的額上落下一吻。
這個吻輕柔而珍重,兩人神態一片虔誠,彷彿身置肅穆的禮堂,在主的見證下,對彼此取下此生不移的莊重誓言。
樊歆瞬時就被這無聲的誓言感動,低聲道:“太浪漫了。”
溫淺扭頭看她一眼,嗓音低沉而柔和,“現在有感覺嗎?”
樊歆若有所思,“有。”又道:“你說的對,之前我觀察的不夠深入,很多細膩的情感都沒領悟……”
溫淺頷首,“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激昂的歌好唱,而深情的歌需要一遍遍細膩琢磨。”
樊歆對這話越想越深以為然。
曾經她對熱戀的領悟只來源於外界,書上將愛情比喻成蜜糖,她看的時候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因為除了苦澀的暗戀外,她不曾經歷過真正的、兩情相悅的愛情,便更別提沉下心琢磨。
而方才幾對情侶,恰巧代表著戀情的不同階段,從羞赧而小心的暗戀,再到濃郁的熱戀,再到驚喜的求婚與虔誠的步入婚姻殿堂……她只是局外人,卻在這短短几個片段裡,在那些男女的臉上,真實捕捉到愛情飽滿充沛的感受。這甜蜜、驚喜、歡悅、滿足、憧憬……種種感覺混合揉雜,充盈到蓬鬆,像半融的糖絲一層層裹成的棉花糖,入口甜軟,餘味綿長,含在柔軟的舌尖一線下去,胸臆間洋溢著愛戀的滋味。
她站起身來,衝溫淺嫣然一笑,兩個梨渦再次揚了起來,“謝謝你溫先生,我找到感覺了!”
溫淺欣慰地點頭,黑眸裡微含了絲笑意,見她左顧右盼,問:“你在看什麼?”
樊歆往前面的兒童小吃攤奔去,“我要去買個棉花糖,我現在感覺棒極了,我得好好維持,哈哈。”
溫淺啞然失笑。
幾分鐘後,樊歆跑了回來,一手一個棉花糖,她將左手的遞給溫淺,“哪,你替我找到感覺,我請你吃糖。”
溫淺向來不喜甜食,再說這種公眾場合,他一個大男人怎好意思拿著根幼稚的兒童零食。於是他搖頭,將目光落向遠處松黃的濤濤江水,“你吃吧。”
“哦。”樊歆也沒勸,一面走一面開吃。棉花糖是彩色的,左手的那個是藍色,右手的是粉色,她藍色的咬一口,粉色的咬一口,蓬鬆的糖各被她咬出不規則的小小缺口,有些孩子氣。
她越吃越愉快,連著腳步都輕快起來,沒一會走到了溫淺前頭。兩人朝著落日的方向走去,天邊夕陽一如金色巨輪,在對岸青黛色的綿延山巒中慢慢下沉。樊歆沐浴在斜陽光影之中,穿著紅色斗篷大衣,駝色流蘇小靴子,像是韓劇裡的嬌俏女主。微涼的風吹過,撩起寬大的大衣裙襬,在這初春傍晚漸暗的天色裡,亮起一抹鮮紅的暖色。
溫淺注視著她的背影,心情竟無端開朗起來,上午跟家人的鬱結漸漸消散了些。那一霎,他的思緒回到馬爾地夫的那個傍晚,在那優美的島嶼上,兩人也是這般一前一後的走著,海灘上有風迎面拂過,耳畔潮聲盪漾波濤不絕,天邊的斜陽欲墜未墜,在水面灑下大片粼粼赤金色,整個場景恍如油畫般濃墨重彩,被不朽的造物者一筆筆細緻勾勒,再一遍遍反覆著色,天空海水霞光沙灘,金黃鵝黃蜜黃橘黃,水藍湛藍海藍墨藍,色彩一層層渲染到極致,創出驚心動魄的瑰麗。
彼時畫面雖已隨時間過去,但沉澱在泛黃的記憶裡,仍有驚鴻一瞥的美麗。
……
十分鐘後,兩人沿著路走到堤壩下,樊歆遠遠瞧見一輛車,跟溫淺揮手道別,“我走了溫先生,婉婉來接我了。我今天的感覺很好,回家再醞釀醞釀,你就期待我明天的表現吧。”
溫淺頷首,目送她上了那輛墨藍色的卡宴。
※
第二天樊歆的表現果然令人驚豔。她沒有進錄音房,就那樣清唱,單純的音色在沒有任何樂器的點綴下,愈發乾淨透明,似冬日極地的冰,有清冽而澄澈的韻味。溫淺在旁靜靜聽著,最後略一點頭,“可以正式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