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明玥奔過來扶住他,他搖搖頭想說沒事,口一張,卻又吐出一口血來。
明玥扶著他挪到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下,他只覺胸口氣血翻湧,恨不得再多吐幾口血才能舒服,總算他神智還算清醒,一面調息一面輕聲對明玥道:“沒事,你不用擔心……”
明玥在旁怔怔地看著他,眼圈慢慢地紅了,卻終是沒落下一滴眼淚,也沒再出一聲。
☆、十五
宗明府宗府所在的盛州冰雪未消,天一教總舵的桃花卻已將殘。這一日下午鍾堅銳在院子裡淘泥,陽光從樹蔭裡透出來,零亂地散落在他髮梢身上。
東振林靠在一旁的躺椅上望著他有點出神,過得一陣反應過來,皺皺眉心想這實在不大妙。自從他跟著鍾堅銳由微州一路回到天一教總舵之後,每次見面似乎總有這麼幾回看他看到發呆,有時分明沒有做什麼也沒說什麼,但目光不知不覺就落在他身上無法移動,多來幾次連鍾堅銳都會笑他是不是哪裡有問題。
大概真的有點問題。
東振林有些心不在焉地想:以前他可從不會這麼白看著一動不動。
鍾堅銳自來到天一教總舵之後基本處於無事可幹的狀態,俗務他本就一竅不通,蘇同康似也不願他涉足,是以夜神教的重組工作基本便由他與白妙孟希翰三人分擔了,每日裡照舊的早出晚歸,幾乎與鍾堅銳打不上照面。鍾堅銳窮極無聊之下先是在院子裡開了塊小小的地種菜,又在另一邊造了個簡單的窖,找白妙要了些黏土說要自己燒陶。蘇同康只要他別到處亂跑其它一概不管,他似對鍾堅銳十分放心,連這院子周圍亦未派人監視,東振林發現這一點之後,便放心大膽地每日過來,連北宮瀛也不瞞了。
鍾堅銳記憶未復但潛意識裡對他甚為依戀,見他過來自是歡喜,二人上午切磋武藝,中午東振林便避開送飯過來的下人自去北宮瀛處蹭飯,午後便多是做些閒事說些閒話了。
早前鍾堅銳製坯的時候東振林見了,卻似毫不驚奇,鍾堅銳忍不住問,東振林便道:“你之前不和我說過嗎?你三叔最愛折騰這些個東西,所以你自小便跟著他弄,有什麼奇怪的?”之後鍾堅銳便不時央他將之前自己與他說過的話二人間的事轉述給他聽。東振林記性極好,連鍾堅銳說過的話亦記的分毫不差,奈何鍾堅銳腦中一片空白,常常聽他說完便反問“當真?”讓他頗有些光火,有時不耐煩起來便沉下臉,但一見鍾堅銳訕訕低頭他又覺不忍,反倒懊悔不該擺臉色給他看,便又緩下聲氣轉去哄他,這一日日下來回憶相識以來的種種,倒把他素來傲慢的性子磨的自己也糊塗了,竟不知自己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來了這些個耐性。
其實真的挺一般嘛。他有些煩惱地又看了看鐘堅銳,少年專心於手上的活計,正仔細地將淘出的細泥再揉均勻。
相貌不過中上之姿,比起一面之緣的墨讓固是差的遠了,便是比起南焰也有所不及;腦子還算聰明但總一副呆樣個性又頑固,論起做人,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都跟成熟差了十萬八千里;甚至要論性情柔順,只怕西鋒脾氣還比他好些。
不過這麼認真做事不說話的時候倒是挺可愛。
東振林想著,注意到他臉上濺了幾個泥點,忍不住欠起身伸出手想為他拭去,鍾堅銳被他指尖出奇不意地在頰上一碰似是嚇了一跳,頭一歪,躲了開去。
東振林被他避過心中不知怎的竟有些不快,但他面上不動聲色,只指了指自己的臉,鎮靜自若地道:“臉花了。”
鍾堅銳不以為然地“哦”了一聲,習慣性地反手在臉上一摸,卻不想一手的泥,頓時幾個泥點變成了五根指印,東振林沒笑,他自己倒先傻了眼。
他結結巴巴地道:“我……我進去洗洗……”說著也不看他,一陣風似地衝進屋裡去了。
東振林一本正經地衝裡面喊:“脖子也洗洗。”
屋裡“咣啷”一聲,似是打翻了水盆。
真是傻到家了。東振林表情嚴肅地想,不知道衣服打溼沒有,估計也得換了吧?不知道換哪件……
即使他再不喜歡蘇同康他也不得不承認,至少蘇同康的品味還是不錯的,備給鍾堅銳的衣服都是乍看之下普普通通、料子和手工卻都極為精細那種,這天氣一日日暖起來,有一回他過來的時候鍾堅銳剛睡了中覺起來只穿了件藕荷色的中衣睡眼惺鬆坐在床沿,他瞧著那敞開衣領處露出的蜜色肌膚突然有種把他一口氣剝光的衝動。
他想到這又皺了下眉頭,覺得自己就算慾求不滿也不該飢不擇食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