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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圈子

夕陽灑下碎金,大澤上流動著朦朧的金色光澤。 梁渠依在欄杆上,江風掀起他的額髮。 究竟要不要告訴徐嶽龍,他手邊餌料是一桶黃泥的事實? 天人交戰…… “啊,下雨了。” 梁渠抬頭,忽地有水沫濺到臉上,然後天地籠罩在一片濛濛的水霧中。 橙色的夕陽中飄著牛毛般的雨絲,江風和細雨混在一起,氣溫迅速地下降。 “淮陰府怎麼老下雨,我在帝都時要麼暴雨,要麼連續幹上一個月,誒,上鉤了!” 徐嶽龍晃動手中魚竿,手腕一提,一條銀白翹嘴拉出水面,奮力甩尾,水花四濺。 個頭不小,有個五六兩,上鍋配上蔥薑蒜蒸一蒸,淋點醬油,夠得上一盤菜了。 梁渠瞥了一眼,搓搓指腹上的水花。 “五月底嘛,估摸著要進梅雨季了,到六月底七月初,基本一個月裡天天有小雨。 再者雨釣淺,晴釣深,下雨天大澤裡魚群會浮出水面呼吸,只要不是大風大浪,沒有太大危險,很多漁民會在這時候出船,對他們來說是好事。” “還有這說法?”徐嶽龍一愣,“等等,你說接下來一個月天天下雨?人都發黴了吧?” 從小在帝都長大,徐嶽龍從未到過南方,著實難理解為什麼有地方能接連下一個月的雨。 “是會發黴,梅雨的梅字有兩解,一是梅子的梅,這個時候左右是黃梅熟的季節,二就是發黴的黴。” 徐嶽龍皺起眉頭。 “那不是容易發洪水?” 梁渠點點頭。 “是容易。” 這年頭,不能說沒有大壩,各類渠,堰有,但作用與數量上差得多,洪水不提,內澇常有。 “不過梅雨季基本是細雨。”梁渠指向天空,“發大水的可能比較小。” 徐嶽龍點點頭,他摘下魚鉤,收好魚竿。 “走吧,吃飯去。” 待兩人回去,整個大廳內都騰出來,酒甕搬到了角落裡,所有矮腳桌相繼拼湊在一起,周邊圍著一圈羅漢床。 大門敞開,白寅賓端來一張碩大瓷盤,放下去幾乎佔滿整個矮腳桌。 梁渠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瓷盤,且很快就知道這瓷盤的用途。 那聽不到聲的漢子緊隨其後,他握著一根巨大鐵叉,架著焦香的全羊,完整碼放在瓷盤中。 項方素抱起酒甕放在桌邊,漢子點頭道謝,把一勺勺美酒澆在羊肉上,取火點燃的瞬間,藍光噴吐,烈酒瞬間蒸成了青煙。 濃郁的酒香伴隨著羊肉的焦香四散開來,激發出人的食慾。 項方素瞧見二人進門,招手道。 “正要喊你們呢,快坐,後邊還有硬菜,前菜先吃著。” “茨木羊?好東西啊,哪來的,上次存貨不是都被我們吃光了嗎?” 徐嶽龍自己掏匕首割了塊油汪汪的羊肉塞入口中,連連哈氣。 “都是我娘昨天跟那幾個冰臺一起送過來的,說是怕我在淮南待久了想家,送點好羊肉過來讓我解解饞。 嘿,你著什麼急,酒味都還沒散開來呢,吃著發捂。後頭還有一隻羊在烤,飛牛駝,碧角羚,都有。” “好好好!” 徐嶽龍連連誇好,掃過一眼桌子。 “紫蘇和蘸料呢,吃羊肉怎麼能沒有紫蘇和蘸料,嘴裡沒味啊?” “這不是沒上呢嘛?” 冉仲軾嘴上喊著,手裡端著兩個大盤,一盤裡是磨成粉的紅色乾料,另一盤堆著紫蘇葉。 冉瓔則帶著一小甕的芝麻香油。 切羊肉的漢子忙上前接過,先分好乾料,烤好的羊肉被利刀片成薄片,碼在銀盤裡,呈到每個人的面前。 梁渠找了個空位,挨著冉仲軾落座於羅漢床上。 羅漢床帶著個床字,實則兼具坐,躺效用,更似“沙發”。 “來來來,都齊了都齊了,別客氣,梁兄弟是頭一回來,王叔你多給他分點,省的他不好意思,回去說沒吃飽。” 項方素一邊說一邊比劃,漢子忙做手勢回應。 “柯文彬,你們幾個也別打牌了,過來吃飯,整天玩那個破馬牌,有意思嗎?” “說多少次了,是吊牌,吊牌!馬上就贏了,看我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今天下船連條褲衩子都不能剩!” 清晰的甩牌聲炸在桌子上。 “頂花順!哈哈,我贏了!我贏了!掏錢掏錢!” “呸,晦氣!” “不玩了不玩了,吃飯吃飯。” “先掏錢,再吃飯!” 擺滿羊肉的銀盤遞到面前,羊肉切得整整齊齊,一口大小。 梁渠道著謝接過餐盤,左右看看,用指甲掐了掐盤子,掐出一道小印。 純銀不至於,太軟,做不了餐盤,可就算摻了其他金屬,這一個也有個好幾兩沉…… 算了,吃飯吃飯。 梁渠搖搖頭。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切得條順的炙羊肉裹上蘸料,淋上幾滴芝麻油,裹在紫蘇葉中一口吞入,濃厚的炭烤油脂香帶著紫蘇葉的清氣在口腔中擴散開來。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