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聲音是沉重的鼻息——那是在房間另外一頭,掛著猩紅色布幔床上有個男人背對著他們睡得很熟。
克里歐看到了那人蜂蜜色的頭髮和瘦削的身體。他有些驚奇地發現,踏進這間屋子以後,胸口的飢渴感瞬間強烈了許多,彷彿體內多了一張嘴,迫切地要吞噬什麼。這感覺比他之前遇到女妖薩西斯和費德格斯時更加兇猛。
克里歐緊緊地抓著胸口,盯住前方那個人,充滿了沒有過的恐懼。
就在他僵立在原地的時候,杜克蘇阿親王動了一下,接著慢慢地起身,向他們轉過臉來。
“我當是誰呢……”他笑了笑,“伊士拉先生,為什麼不挑個好一點的時間來訪?”
親王殿下,不,應該說還是科納特大公,他依然年輕、稚氣,蜂蜜色的頭髮蓬鬆而凌亂,面板因為火光而顯得異常光滑,眼睛閃閃發亮。
“萬能的凱亞神啊……”巴奇頓夫人低聲驚呼,“他跟一年前比起來年輕了好多。去年我見到他不是這樣的!”
這讓在場的人簡直毛骨悚然——十年的時光幾乎沒有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甚至是地下迷宮中的九死一生。
克里歐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因為就在科納特大公醒來的那一刻,他體內的飢渴忽然消失了。
蜂蜜色頭髮的年輕人下了床,向他們走過來:“為什麼不坐下來,伊士拉先生,您看上去有很重要的事情。”
克里歐看著他,激烈跳動的心臟漸漸地平靜了一些,他想到了巴奇頓夫人之前說過的一個可怕的回憶細節,一陣陰影頓時掠過他的眼前。
“殿下,”他朝這個年輕人深深地鞠躬,“我應該稱呼您親王殿下了。”
“名稱是個無意義的代號,我仍然和以前一樣。”
“看起來的確如此,”克里歐盯著他,“可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親王笑起來:“我以為您會為此感到高興,伊士拉先生。您以前對我充滿了愛護和憐憫,我非常感激。”
“那是在你是科納特大公殿下的時候,現在您並不需要這個。”克里歐頓了一下,“我們來到這裡,需要您給我們一些問題的答案。”
親王和氣地攤開手:“任何問題。”
莉婭?巴奇頓幾乎就要尖銳地叫著丈夫的名字要他說出王城中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知道現在能夠洞察杜克蘇阿親王秘密的人只有克里歐。遊吟詩人單薄的背影此刻變得異常厚重。
克里歐凝視著親王的眼睛,卻沒有說出關於米克?巴奇頓的問題。“你在這裡豢養了什麼,殿下?”他問道,“現在我看起來堡壘修築起來並不是防禦,而是保護。”
杜克蘇阿親王的臉色在一瞬間發青,但是也只是一瞬間。他仍然是那個可親的、帶著幾分靦腆的青年,似乎變臉是種錯覺。
“聽起來好像是指控,但您的根據在哪裡?”杜克蘇阿親王慢慢地露出一個笑容,就是這樣的笑容,讓在一旁的莉婭?巴奇頓毫無懷疑地斷定,面前這個人已經是一個惡魔了。
她忍不住發抖,克里歐卻絲毫不動。遊吟詩人慢慢打量著這間屋子,最後把目光放在了親王的身上。他突然低聲吟唱出一段美妙的調子——
“‘飛越冰凍之海的風精靈,帶著河流之神伊薩克的祝福,用霧氣做成的翅膀在綠原上降落。”
歌聲在空蕩蕩的屋子裡顯得異常突兀,打破了原有的寂靜,靜止的空氣似乎有些波動,莉婭用手按了一下耳朵,似乎感覺到有東西從裡面被抽離出來。所有人都驚訝萬分地看著遊吟詩人,而親王的臉上更多了一些厭惡。克里歐並沒有繼續下去,他停下來,說道:“您的父親是一位優秀的作家,我想您一定知道這來自於他的作品。”
杜克蘇阿親王沒有回答。
“他有一整座圖書館,裡面記載了各種各樣的大陸傳說,很多關於妖魔的,他沒有告訴過您嗎?他沒有在您睡前說一些故事嗎?”
杜克蘇阿親王的眉頭皺了起來。
“殿下,您即使學習的是機械,但是您的父親一定告訴過您許多不能做的事,比如接近妖魔,比如利用巫術。”
親王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他錯了,先生,妖魔和巫術本身都沒有什麼錯,只要用得好,它們就是很棒的工具。一個齒輪是工具,一個滑輪是工具,組合得夠好,機械都能成為工具,而萬物都都是一個道理。”
遊吟詩人點點頭:“好吧,殿下,如果它們都是工具,您到底組合出了什麼?還有……您要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