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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趙一是我小學的同班同學。至於趙一後來形成了一個拉縴的外號,已經同我當年那點同學關係不太大了。

在很長一個時期,哪怕是號稱上海浦東農村的交通運輸,甚至也沒有今天中國邊遠鄉村便捷。只是受益於江南水鄉的河湖港叉,水運一時成為了農村主要的運輸方式。

我曾經有過幾年當地農村的插隊經歷,每月一兩次去上海日暉港裝泔水或是龍華運酒糟什麼的。嘗過五噸小水泥船跑外運的艱辛。

趙一偏偏挑揀這苦中之苦的拉縴,肩負纖繩,沿著河岸一路負重行走。相比之下,船上的人要輕快多些,把著舵,只要不礙著過往船隻就行。

拉縴說,這也是他選擇拉縴的關鍵所在。是怕拿捏不住行船把舵的技術活,一旦走神或是疏忽,與過往船隻發生摩擦碰撞,禍就闖大了。

所以,趙一寧可多出點氣力而降低風險,為自己也為他人更為集體財產安全計。

一來二去,趙一這拉縴的外號就坐實了。

其實,類似趙一這個年齡段沒有幾個人會心甘情願呆在農村種地的。一直有手拿鐵搭柄心裡冷冰冰,眼望高煙囪心裡暖烘烘的通俗說法。就是在進城打工並不風行的早年,地處上海市郊的農村社隊企業也相當普及,想方設法混跡於哪怕社隊企業當一個亞工人或者是類工人,也是趙一很多同年齡農村青年退而求其次的人生選擇。

但是,趙一成為了例外。他說不是沒有此心,而是嚴格遵循父親的臨終遺言,堅守鄉村的謀生陣地。

趙一的父親趙培清伯伯生前始終堅持家史傳統教育。指出,那怕是在三年困難時期地處老街的偌大一個趙家,幾十號人頭何以實現吃穿基本無憂,不是趙家的人本事大,而是祖傳的務農選擇好。

種地自然既不能發財也難以升官,但是可以比較確實有效的保障吃穿。

如果種地的農民連自己的肚皮都混不飽衣服穿不暖,社會上其他謀生形式的人們又將會是怎樣一種生存面對。趙家在堅持農業作為主業之餘還發展了清音班的副業,全家人的活路相比之下就留出了足夠的迴旋餘地。

趙培清在彌留之際把兒子趙一叫到床邊再三告誡,以趙氏家族持續穩定發展長遠計,尤其是在當前整個社會輕視農業、棄農務工經商的不良環境影響下,首先從趙一開始必須安心立足農村,堅持務農的大方向不變,同革命大道理無關,只是趙氏大家族的生存之道,切記、切記。

直到趙一咬牙切齒賭咒發誓做出承諾,趙培清土灰色的臉上才露出最後一絲滿意,撒手人寰。

或者有點出人意料,甚至是事與願違。隨著國家的改革開放,尤其是浦東的開發開放,不僅這農業早已淪落成昔日黃花,就連號稱浦東十八鎮的這老街第一鎮,也完全失去了傳統的繁榮景氣。

曾幾何時,還常常聽老街上那些上了年歲者吹噓,當初,只要進得老街地面,衣食住行、吃喝玩耍哪樣少了,逢得月底齊頭,街面上更是車水馬龍、吆五喝六,那才真正叫做水洩不通,熱鬧非凡呢。

現在,整整一條老街不僅白天找一個年輕從業者很難。入晚,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空蕩蕩的街上幾乎見不著一個人影。

但是,趙一始終不為所動,堅守著自己對父親的承諾。

於是,老街上有人為趙一可惜。甚至還拿我同他相比,言下之意是,我們曾經小學同班,我現在成了大學教授趙一至今只是個農民,還始終沒能稍有回心轉意,這人不僅是倔,還倔成如此這般地不可理喻。

至於後來趙一時來運轉,一舉成為了浦東地面赫赫有名的養殖業大王,不失時機地拉長產業鏈條,由農村養殖而種植,進而物流配送,產品銷售終端連鎖,既維持了自己當年對父輩的承諾,又離鄉不離土,形成了一派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的事業景氣。

趙一甚至還到我任教的學校來,苦口婆心勸說我將戶口遷去鄉下,與他聯手在農村廣闊天地裡好好地弄出一番作為。

不要說百分百地出乎其父趙培清所料,就是老街上素來號稱有遠見卓識的例如大佬倌、杜先生等等的都大跌眼鏡,直呼事前確實沒能稍有預兆。 。。

第六章 吃虧有時確實可以成為便宜(31)

當年,還是市局一名處長的老許帶隊,到拉縴所在的村子蹲點,搞土地承包試點。茲事體大,事關農民切身利益和農村改革的百年大計。

這土地有肥有瘦,距離有遠有近,加上每家每戶情況不同,想法各異。所以,分地這事怎麼看怎麼煩,實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