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我走過去,緊緊環抱住三位師兄的肩膀。他們是我永遠的兄長。同窗三載,予我以最光風霽月的關懷。薄雨落在肩上,那麼薄慢慢也沾溼了衣裳,涼意漸漸沁膚,此刻我們的靜靜擁抱不知是讓我們覺得更溫暖還是更寒涼。
宋師兄已低低哽咽。馬師兄輕聲勸道,“好了好了,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不就是阿壩嘛,又不是不回來了。就算老陸不回來了,我們可以去看他啊。旖旖以前去加拿大也沒見你這麼難過啊,旖旖要真去印度走得不是比老陸還遠”說到後來也哽住不說。而我只是愈加用力地抱著他們的肩膀。
陸師兄笑道,“是啊是啊,你們怎麼回事?我此行目的不說偉大吧也蠻有意義的,你們這是幹嗎呀?難道怕我以後沒錢請你們喝酒不想認我這個大師兄了?”揚起手臂一把推開我們,那麼突然那麼大力,推得我和宋師兄馬師兄齊向後退。馬師兄沒站穩,一個趔趄撞在我肩上又一腳踩在我腳上,我也還沒站穩,被他這麼重重一撞再實實一踩,身體失衡向後仰倒。身後一隻手臂穩穩扶住我,我轉頭,呲牙咧嘴中看見扶住我的是安諳。
安諳,是不是每次我有需要,你都會及時出現在我身邊。
看見安諳,宋師兄最先反應過來,剛剛還一臉戚容,轉眼就自若地笑起來,雖然眼圈還紅著,眼瞼下掛著兩道淺淺淚痕,“小安出來啦。”笑意愈深,灑落落地自嘲,“我們這依依惜別呢。見笑見笑!”
馬師兄也爽聲大笑,“是啊是啊。我們這幾個曾經並肩轉戰南北的老哥幾個,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對了小安,旖旖說她包在你車裡,你看,就讓旖旖跟我們走得了,我們反正也要回杭州。安導那邊萬一還有什麼事,你在也能幫幫忙。”我看著這兩位師兄,世事打磨,他們如今真是老練。
安諳淡淡笑一笑,看我一眼,“我想再帶旖旖去醫院檢查一下胃。你們知道她,一向不會照顧自己,又最討厭去醫院,回去以後,自己是不會去的。我怕她愈拖愈重。”
我想說,安諳,回去以後,我會去醫院看的,再討厭醫院我也一定會去醫院看的,不會愈拖愈重。
我想說,安諳,讓我跟三位師兄走吧,不管坐哪個師兄的車。
我想說,安諳,小諾出來了,她馬上就走到你身邊了。
我想說,安諳,你讓我自己走吧,你別送我了。
可我只是看著安諳。被馬師兄撞的肩膀踩的腳背仍鈍鈍在痛,馬師兄你說你年紀也不大怎麼發福得這樣厲害,都快趕上一頭豬重了。害我現在連笑都笑不出來。
宋師兄看看我,再看看已經走到安諳身邊挽住安諳手臂的小諾,“要不,我帶旖旖去醫院吧。我認識兩個不錯的大夫。就不麻煩你了。”
安諳再笑笑,看著宋師兄,“她不在我身邊我管不了,現在她在我身邊,還是我帶她去吧。”似乎不知道小諾正在抬眸看著他,他淡淡續道,“也不會很麻煩。她也待不久。”
不再能夠感到肩膀和腳背的鈍痛,我甚至連心痛是怎樣的滋味都已遺忘。薄薄雨霧中,我又綻起微笑,微笑地看著安諳,他蒼白的臉,下巴上淡淡青色胡茬,雨絲落在髮際,額角碎髮微溼略搭下來,掩住好看秀拔的右側眉峰。
三年後的現在,他褪盡昔日所有年少輕狂,臉容平靜,而篤定。他篤定自己要說什麼,在說什麼。他篤定自己要做什麼,在做什麼。
就像他剛剛替我喝完那杯酒後,那麼難受按在我肩上的手微微抖著,直望住我的眼眸也沒有絲毫責備和惱怒。因為懂得,所以寬容,那個叫張愛玲的說得真是好。他知道他所做。他寬容我所選。
我想他甚至、可能都不會給小諾什麼太多的解釋,無論是他對我的體貼,還是關注。
他只是篤定地做這一切,做他想做。
微笑中,我看著安諳跟宋師兄說完話視線緩緩移到我臉上,眼神一如重逢後他望著我的每一時刻。我轉頭,目光一一看過三位師兄,微笑道,“你們先走吧,我跟安諳一起走。”
安諳,你給我安排的下一個場景會在哪
宋師兄和馬師兄不再以各自的方式試圖要帶我走,帶離我與安諳小諾共處的尷尬,馬師兄看一眼安諳,再看住我,“那我們先走了,旖旖,你多保重。”
我微笑,“會的會的。我會保重的。”走到馬師兄近前,張開雙臂,“馬師兄,抱抱吧。”
這是三年前我去加拿時我們形成的告別儀式。那之前我們從無這樣的親密接觸。
那時候,分別在際,入登機口前,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