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曰:“天下有大勇者,無故加之而不怒,猝然臨之而不驚。”
這句傳誦千古的名言哲理用在這裡也許就要犯錯誤。如果龍遠鴻方才面對他的威勢表現出一點點的驚慌失措,韓德功也許就不懷疑他了。正是龍遠鴻這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冷靜加深了韓德功的懷疑。韓德功身經百戰,他太熟悉這種鑄就於血火沙場的勇士氣質了。不用眼睛看,僅憑鼻子便能嗅到龍遠鴻身上的那種血火硝煙燻燎過的氣味兒,即便他是自己的敵人。
當然了,一個人在突發事件前的表現才是最本能最真實的,龍遠鴻天生傲岸狷介,那一瞬間你要讓他裝出一副低三下四的可憐相顯然是不可能的。正如面對死亡,有人魂不附體、有人卻慨然面對,說到底是天生的氣概和後天的磨鍊,和機智無關。
呵呵,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韓德功興奮異常,他從馬上探下身一把將龍遠鴻提起,順勢將其橫擔在自己的馬鞍上。熊掌似的大手一揮。“回大校場!”
眾丘八炸雷似的應了一聲,一群人發一聲喊,馬蹄翻飛,風似的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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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魔鬼城(1)
一陣風馳電掣,韓德功一行旋即到了大校場,在團部門口他甩鐙離鞍,大聲命令道:“松捆,上三泡臺。”一甩手,自顧走進了團部。
三泡臺即蓋碗茶,輔料中有桂圓、紅棗、枸杞三樣,俗稱三泡臺,若再加上核桃仁、葡萄乾等則稱作五泡臺。
馬弁們一陣忙亂,將俯臥在馬鞍上的龍遠鴻搭下馬來,三下五除二鬆了捆,然後夾持著他擁進團部。
韓德功正背過身去端詳牆上一幅山水畫,後腦到脖頸間那條巨大的新鮮刀疤看起來非常的猙獰醒目。聽見門口的動靜,他頭也不回,揚起手道:“你們暫且退下,我和這位朋友單獨聊會兒。”
龍遠鴻活動了一下被捆麻了的手腳,一邊漫不經心地打量起房間裡的擺設來。
韓德功的團部佈置得很簡潔,最裡面迎門靠牆位置是主人的辦公桌,上覆灰色軍毯,桌面上文房四寶、書籍檔案整齊地羅列其上,後面是一張烏亮的高背梨木太師椅。辦公桌前兩列椅子相對而置,中間則擺著一條高大烏亮的茶几,顯然是為客人準備的。
“請坐,請茶。”韓德功依然沒有回頭,他似乎知道龍遠鴻正在背後四處打量審視,極有可能也正在費盡心機研究和揣摩自己。
“長官,你真的認錯人了。”龍遠鴻沒坐,他還在做最後的努力。
“呵呵,”韓德功轉過身來,手撫摸著後腦勺上的傷疤獰笑道:“這條傷疤閣下該不會陌生吧?承蒙閣下所賜,我在醫院躺了五個多月,一閉上眼睛就看見你的樣子,我會認錯?”
龍遠鴻一眼便看出對方的個性,面前的這個黑馬團團長也是那種一條道走到黑八馬拉不回的犟驢子脾氣,認準的事情輕易不會動搖。於是他索性坐了下來,端起三泡臺,用碗蓋輕輕颳去茶水錶面的浮沫,輕啜了一口,然後穩穩地將茶碗放回茶几上,碗蓋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嘿嘿,這樣就對嘍,果然英雄氣概。”韓德功頗為自得地說道,“即便我認錯了,那個尕烏沙難道也認錯了?”
龍遠鴻一笑,顯得很無奈,無所謂道:“長官,您既然執意如此,我也沒有辦法,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要殺要剮隨你。”
“本來想殺你報一刀之仇的,半路上改主意了,要殺你的話我也用不著屏退左右了。”
“不懂。”
“你慢慢會明白的。”
“明白什麼?”
“不管你承認不承認,我認定了你就是那個人。”
“我更糊塗了。”
“難得糊塗。”
“長官打算如何消遣草民?”
“還沒想好,但我有預感,咱倆之間必有一場合作。”
“呵呵,莫非長官想吃羊雜湯?”
韓德功未置可否,端起茶碗大大地喝了一口,蒲扇大的手揮了揮,說:“你我雙方曾經殺得血葫蘆似的,現在忽而這樣,你難免有戒心。”
憑直覺,龍遠鴻覺得韓德功這個人除了外表上看起來野蠻兇惡外,其應該是個具有一定現代意識的職業軍人,且天性粗豪詼諧。否則,以馬家軍殺俘成性的兇殘習慣,他沒有必要耐著性子和自己閒磨牙。從某種意義上講,河西走廊的戰爭已經徹底結束,自己現在已經毫無利用價值。
於是他含義不明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