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人被砍頭了嗎?”朱由檢沒想到祖大壽的手段這麼嚴厲。
“有,不僅砍頭了,還示眾,現在誰還敢將糧食運出陝西?”
朱由檢沉默了一會,非常時期行非常之法,祖大壽的手段嚴厲了點,但沒有嚴厲的手段,怕是震不住商家。“黃二,我現在打算買點糧食,預備路上用,你能弄到嗎?”
“公子要多少?”
“兩石。”
“這麼多?要是運出陝西……”
“我們不出陝西,我們去西安。再說了,我們這一行一百多人,路上一天就吃了。”
“那好,只要你們出得起價錢。”
“價錢?你不是說一石糧食一兩銀子嗎?”朱由檢覺得奇怪了。
“那是市面上的價格——這個價格你絕對買不到五斤糧食。”
“那要多少銀子?”
黃二伸出四個指頭,“四兩。”
原來是變相漲價。但人在屋簷下,朱由檢只得忍了,“好,我出四兩,你給我弄兩石糧食。”
“公子說笑了。四兩銀子哪能買到兩石糧食?”
“你剛才不是說四兩銀子兩石嗎?”朱由檢覺得自己被這小混混給騙了。
“公子,小人啥時這樣說了——要是這樣,請公子找別人去。”
“你敢欺騙我們?”王慕九大怒,上前揪住黃二的衣領。
“息怒,息怒。”黃二慢慢將王慕九的手扳開,“這樣吧,看你們也不像有錢人——我吃點虧,大不了白忙活一回。兩石糧食,七兩銀子,再少,就沒得商量了。”
“你……”王慕九還想再和黃二理論。
“算了,給他八兩銀子,算是交個朋友。”朱由檢倒是想到一個職位,非常適合這種不肯吃虧、一步步將對方逼入死角的主。
“還是公子痛快,小人就喜歡為公子這樣的人辦差。”黃二挑釁地瞪了王慕九一眼,“小人是這歸德所的軍戶,不知道公子大號是什麼?小人也好記住,時時刻刻為公子燒香祈願。”
“哈哈。”朱由檢算是服了黃二,“本公子姓王名信,住在延綏。現在要去西安一趟,半個月方回,你可以去延綏找我。”
“黃二,你要敢弄些下等糧來搪塞,看我不揭了你的皮。”王慕九看不慣這些混混,還敢挑釁。
“這個你儘管放心,正宗的白麵。要是有一點差錯,你把我腦袋擰下來當夜壺。”黃二好像對朱由檢不放心,“不過,說好了,你們可千萬別這麼大搖大擺帶著糧食出陝西,那祖老大可是不循私情。”
“這個你儘管放心,我們也不會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你快去快回,我們吃過飯還要趕路。”
“好的,小人一會就好。公子先吃好喝好。”黃二一溜煙出了門,閃入一條衚衕,瞬息就不見了。
朱由檢的飯還沒吃完,黃二就回來了。他的後面跟著一個頭戴瓜皮帽、肩上搭著一條藍色汗巾的小二,那小二推著一輛手推車,車上有兩個嶄新的白色面袋。
王慕九開啟面袋,果然是上好的白麵。他給了黃二八兩銀子,然後讓小二將白麵搬到馬背上。
朱由檢一行又沿著大道向南奔去。在馬上,朱由檢越想越不對,這老百姓,到底窮到什麼地步?又飢餓到什麼地步?這樣沿著大道是看不到的。
“慕九,前面有個村子,我們去看看,你讓士兵們繼續沿大道行走,我們和他們在前面會合。”
王慕九向李俊交待了幾句,然後帶著數名士兵緊隨朱由檢。
他們將包裹在戰馬腳上的厚厚棉絮除去,田野不像水泥大道那樣堅硬,馬蹄不需要保護。
農田裡到處是綠油油的,除了冬小麥,還有油菜,土豆也不少,時不時的能看到一整塊田地裡都是那種桑葉樣的寬大葉片,但更多的卻是田間地頭這兒一小塊,那兒一小塊。不知道是土豆的種子不足,還是百姓信不過官府的宣傳。
為了防止馬蹄踐踏莊稼,朱由檢和士兵們都下來,牽著馬緩緩而行。
“殿下,這些葉子怎麼了?”一名士兵發現了一小塊土豆的葉子不見了,只剩下光禿禿的莖杆在風中搖晃。
“是不是誰家的牲畜不小心,跑到這兒,吃掉了葉片?”朱由檢也是有些不解,真要是牲畜,那怎麼不吃小麥的葉子呀?
“殿下,不會是牲畜。”柳林果斷提出自己的發現,“如果是牲畜,一定會在這鬆軟的土地上留下足跡,可是我在周圍察看了一下,根本沒有任何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