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米花心中怒慕的情人是誰,只見她緊張地在鋪內團團轉圈,用盆子盛了些冷水,溼了手便輕拍兩追臉蛋,企圖讓雙頰不再充血通紅,一股傻勁的她益見惹人憐愛。
十六歲,風華正茂,春心蕩漾之時,是誰這麼幸運可得到這小可愛的愛慕暗戀,他必定在這市集難以立足。
因為一定有很多男人會視他為敵。
米花正急急地忙著用水潑臉之際,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飄來,她深吸一口去確認這股味道,肯定了,便偷偷地笑得開懷,也不理還是臉紅耳赤,整理一下額前幾蔟凌亂髮絲,確定儀容沒問題後便快步撲到鋪外去。
剛要踏出鋪門,她又急急止步,心想這樣急驚風的樣子實在要不得,也一定會敗露自己的少女心事,便低下頭跨出門檻外去。
她閉著眼剛跨出門外去,忽然地上一滑幾乎要把她跌個四腳朝天,幸好她反應快,抓著門把處定住身子,但姿勢極其狼狽,儀態盡失,她在心中暗罵,今天一定是倒楣極的一天。
只見她鋪前地上放著幾枚新鮮的蔬果,又有一束三十六枝還是蓓蕾的丁香花、糕點,除此之外,更有一塊新鮮五花豬肉,米花剛才閉著眼恰恰踏在那塊豬肉上,怎會不滑一跤?
米花厥著小嘴抬頭看去,只見對面肉鋪謝一世親切地向他展出傻笑,又見其他賣花、賣糕點及賣蔬果的檔鋪男檔主向她揮手,可見這些東西都是他們特意送到她門前。
其實賣豬肉的謝一世、賣蔬果的丁大大、賣花的田七及賣糕點的嚴超,還有其他也是獨身的男檔主,每天都會送一份同樣的東酉到米花門前,目的當然是要奪取米花的芳心。
可是米花是個睡醒後便很容易忘掉昨天事情的人,就算是平時習慣天天要乾的事有時也會忘了,剛才她又急著走出來,所以被滑了一跤也不是太出奇。
米花對著他們扁扁嘴,便心急地向街頭那邊望過去,只見她盼望看見的人還未完全踏進大街,即是瞧不見自己剛才幾乎滑倒的失態,吁了一口氣,又再若無其事的裝作開鋪,一邊低頭斜望。
只見街頭前一個缺了左臂的影子,右肩上搭著一副擔挑,擔挑兩端是兩個木箱子,也是一個街頭小販打扮,他從街頭那邊來,即肯定不是市集裡的居民。
他愈踏近市集,剛才米花嗅到的味道便愈濃烈,她的心頭--的跳,幾乎連她自己也聽到心跳的聲音,禁不住再把頭低一點偷偷笑。
可是謝一世等幾個男檔主剛好相反,他們一見這個男人的出現便全都露出厭惡神色。
這個外來小販走到米花檔口旁邊,放下擔挑,把那兩個箱子放好,只見一個箱子上面放著油鑊,裡面的油卜噗卜噗的翻滾,正在炸著幾磚豆腐,味道正是從這油鑊裡散發出來。
謝一世用手掩著鼻子厭煩地高聲說道:“好臭啊!好臭啊!喂!你這個跛子真的只會賣臭豆腐,不會賣其他東西麼?就算真的是隻懂賣臭豆腐的話也不要大清早便來賣呀!哪有人一早便把這樣臭的東酉吃下肚?我看你擺了幾天檔連一磚豆腐也賣不出去便應該轉賣些其他的啦!傻瓜!”
這個蓬頭垢面賣臭豆腐的男人,聽到謝一世奚落之言也不動氣,只是默不作聲地繼續用竹筷夾起已炸得色澤金黃的臭豆腐,只見他一絲不茍地將豆腐放到另一邊箱子的簸箕上去隔掉油。
這時候,米花忽然拿著一個銅錢走到那男人面前說道:“給我這一磚臭豆腐吧!”
男人抬頭望去,只見米花把頭茸得低低的,根本無法讓他瞧真她的容貌,她實在還沒勇氣直視自己暗中鍾情的人,也許是對自己的裡裡外外沒有多大自信。
只見那男人取出油紙把臭豆腐包好,然後遞到米花面前,米花一手接過剛要將銅錢放到他手中之際,那男人不知如何在她手背上摸了一把,米花心頭一震連手握的銅錢也掉下,眼看銅錢要掉進油鑊裡去,米花駑惶失措的習慣又令她低呼起來。
那男人眼明手急,出手如電,剛好在銅錢掉下油鑊前抄起來,米花驚呼中不得不抬起頭,讓男人看見自己的樣子,再次兩頰緋紅,雙耳如火燒,四目交投下,那檔販說道:“你的樣子這麼可愛,為甚麼老是要低著頭不讓人看見?不過今天終於讓我看到了,你比我想像中更可愛。”
被這男人一讚,米花嬌羞地弓起了腰,踡縮起來,側著頭,就像是做了壞事被人發現的小女孩般不知所措。
檔販又捉住米花的手,把剛才的銅錢放回她手中,說道:“為報答你是第一個幫我買臭豆腐的客人,這一磚豆腐就送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