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苦來由共處了十年之久,哪會不知道夫君以虐玩別人,來平衡自己因學道術,而帶來的不幸。
貪愛錢財富貴,卻不能沾手,美酒只能淺嘗,佳餚不可飽肚,美人兒更不能求,所有的美好一律不能主動強求,否則損折道學。
何苦來由苦添愁?苦盡甘來殺我頭。
苦海無邊道在手,苦中作樂運籌謀。
正好道出苦來由的矛盾性子,渴望而不能得,雖得亦不能有,當然苦,苦有來由,卻終生不能改,苦海無邊更無盡頭。
寒煙翠不再理會神子的憂慮,神情自若,放眼四看,瀏覽鐘乳洞內的七色光華,奇形怪狀的“吊鐘”、“石柱”、“石筍”,驚訝造物的神奇。
雖然為人妻子的寒煙翠半點也沒有擔心苦來由的安全,但神子仍此忐忑不安,責無旁貸的道:“我向你保證,我們‘改革派’中的每一個成員,務必竭盡所能,協助師父返回‘神舍’,並努力蒐羅證據,還他一個清白,以免有辱‘道醫’的英名。”
寒煙翠不置可否的嫣然一笑,反倒大懶蟲莫問聽神子絮絮不休一再保證,悶得一再打呵欠,不耐煩道:“你還是少說話,多留神四周環境,免得被尾隨跟蹤的小船,撞個正著,人仰船翻!”
此時神子天鷹才發覺有一艘小船一直尾隨在十尺之外,怒道:“那老奸巨猾文房四,口裡才說放我們離去,不再追究,如今竟反口覆舌,不守承諾,派人跟蹤,意圖不軌。”
歇了一歇,神子滿有信心道:“師母、莫問你倆不用擔心,我們‘改革派’已早派人隱藏身分,分佈住在附近,只要我們下了船,便能到他們的秘密住所,喬裝易容,掩人耳目,擺脫追蹤。”
莫問疑惑道:“他們全都忠心‘改革派’?他們可否信賴?”
神子自豪道:“絕對可靠。”
神子天鷹自覺思想日漸與神皇分歧,毅然放棄宮內的榮華富貴甘心與一群志同道合的信眾,為改革“神教”而同甘共苦。
大部分“改革派”的信眾皆貧苦人家,根本沒能力在為改革“神教”的大事上,奉猷任何金錢,因為他們實在窮得拿不出一個銅錢。
幸好神子天鷹在他離開前,從宮中取得一批財物,用來變賣了,把所有金錢奉獻出來,成為“改革派”的日常經費,甚至有些患病沒錢醫治的信眾,他也絕不吝嗇,施予援手。
所以,信眾們非常敬佩神子天鷹的為人,對他完全信服,甘願為他出生入死,縱有犧牲,也在所不辭。
信任,便從彼此無私的付出,艱苦的生活中磨練出來。
苦來由吻別了愛妻寒煙翠後,立刻卸下他的一臉柔情,變回從前那意態輕佻,囂張得過分的苦來由,全不把“神長大老”文房四放在眼內。
苦來由呵欠頻頻,不屑道:“老傢伙,還不快快出招,讓我了結你殘暴不仁的一生,早早投胎轉世,好運的便再世為人,受苦受難,以贖今生孽債,不幸的便轉世為牛為馬,任人魚肉宰割。”
姜是愈老的愈辣,“神長大老”文房四並沒有因為苦來由的胡言亂語、廢話連篇而氣急躁暴,仍然一臉祥和,如佛祖化人般的笑道:“別再口舌作孽,請接招吧!”
神長大老輕易的從筆頭手上的竹籮,取出一枝他頗合意“湖筆”,用“羊毫蘭蕊”,既是柔軟、細長又富有彈性與光澤,是上等的山羊毫毛,實而不華。
“湖筆”揮筆,急疾蒼勁,飛動馳騁更豪邁,以簡單的筆劃“橫、豎、點、撇、捺”,以勁出招,點氣為墨,筆刀直壓向苦來由,令他體內血氣翻騰難受不已。
以“點”戳向苦來由各大要穴,以“橫”、“豎”攻將過來,橫切直斬,逼得苦來由左閃右避,以“撇”卸去攻來腿勁,隨即再以“捺”割向他胸膛,步步進逼。
“神長大老”以“銅嘉量鉻”的小篆,揮出凌厲招式,每一筆劃皆規整之極,纖細而剛勁。
未幾,“道醫”已掌握文房四的出招規律,不再像剛才的左支右絀,處處閃躲。
苦來由狂笑道:“老而不,只得那兩、三道板斧,便在本大爺面前,班門弄斧,真是貽笑大力,來帝說身後的‘文房四寶’還可以。要殺我?簡直異想天開,讓你見識一下本大爺的‘腿筆’,威力比你手上的“湖筆’,不知強上千倍、萬倍。”
苦來由從容不迫,以腿為筆,得心應手,順著“湖筆”出招。
“腿筆”飛動疾勢,殺力非凡,如影隨形,以相同的“橫、豎、點、撇、捺”,迎擋“湖筆”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