兢業業勤勤懇懇做生意,從不作奸犯科,唐宴憑什麼拿權勢壓人?再說了,了不起的是他爺爺,他爺爺為了國家出生入死拋頭顱灑熱血,理所應當受人尊重敬畏,但這關唐宴什麼事兒?他不過是受蒙祖蔭,憑什麼這麼瞧不起人?
“你要來。”唐宴強調,牙齒不斷咬著吸管,塑膠吸管坑坑窪窪。
杜莫忘算了算錢包裡的餘額,剛好夠兩人的飛機票和酒店錢,多出來的錢能買個什麼東西?
“你喜歡什麼?”
“嗯?”
“生日禮物。”
唐宴愣了一下,立即開始頭腦風暴。對,生日是要送生日禮物,但是提要求會不會覺得他太麻煩乾脆不來了?說無論說什麼都喜歡?那樣也太掉價了,杜莫忘也配?
“隨便吧。”唐宴找到了一個適中的回答,“我不是在意那些東西的人。”
杜莫忘終於把飯吃完了,她覺得胃裡沉甸甸的,像有塊石頭壓著,肚子裡的器官都墜了下去。吃飯的時候遇上唐宴真的會導致消化不良,即使他今天沒有說特難聽的話。
“好,我會去的。”
唐宴嘴角勾了一下,很快壓下去。他清了清嗓子:“我爸之前還說有其母必有其女,看來你和你媽媽不像嘛。”
杜莫忘收拾餐盤的手猛然止住,她錯愕道:“我媽媽?你爸爸認識我媽媽嗎?”
“如果是杜薄笙,上一代人裡沒有人不認識吧。”唐宴說,“當然我也是問了家裡人才知道的,你媽媽當初還很有名。”
“說說看。”
杜莫忘定定地盯住唐宴,神情認真到肅穆的程度。
被她看著,唐宴忍不住賣弄:“你媽媽當初做人類神經學和精神學的研究,年紀很輕就進了中科院,你不知道這件事嗎?”
看來白子淵那麼厲害是隨了媽媽。杜莫忘想。
“不過你媽媽有一點不好,就是感情糾葛太多,我爸爸說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蠻可惜的。哦,你爸爸是誰?當初和你媽媽有過關係的男人沒一個和她結婚的,現在有些已經娶妻生子了,你也不像是他們的孩子。”
杜莫忘皺了一下眉。
唐宴喝完草莓牛奶,吸管“滋滋”地響。他繼續道:“其他的我不太清楚,你可以到時候去問我爸爸。對了,難道杜遂安沒有和你說過嗎?你媽媽的事情他最瞭解吧?據說他當年一直是你媽媽的跟屁蟲,你媽媽生你的時候他才十歲,自己跨越了大半個中國去看她。”
“有人說他暗戀杜薄笙,愛死了,但因為當時年紀太小,也做不了什麼。”唐宴回想父親說這些事時譏諷的笑容,微不可察地蹙眉,“所以他收養你,說不定是為了彌補當年的遺憾,但是你無論長相和性格都不像你媽媽。”
“那你得小心點。”唐宴湊近杜莫忘,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杜遂安是個變態啊,這一點和你媽媽很像……”
轟然的巨響,令人牙酸的桌椅拖拉在地面的動靜,好幾道尖銳的叫聲在食堂裡炸開,唐宴捂住臉連人帶椅子翻到在地上,惶然地望向杜莫忘。
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唐宴根本沒看清杜莫忘的動作,完全沒有防備。臉上不僅是火燒一樣的刺疼,骨頭隱隱作痛,顴骨好像錯位了,口腔裡也有淡淡的血腥氣,牙齒上殘留著腥甜的味道。
杜莫忘一拳後沒有停歇,她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地從桌子後繞過來,惡虎一般兇猛地撲向唐宴,人壓上去騎在他腰間,一條胳膊高高揚起。
“叉子!她手上拿著不鏽鋼叉子!”
“快來人把她按住!她瘋了!”
“保安!叫保安!”
“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我早說杜莫忘精神有問題!”
唐宴的眼瞳劇烈地顫動,巨大的慌亂和驚訝下,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或者她根本沒有表情,只有兩眼迸射出陰冷的火焰,刺骨冰涼。餘光掃到杜莫忘舉在半空中的叉子,寒光閃閃,刺得人眼睛發疼。
衣領被她緊緊揪住,勒得人艱難地喘息,耳畔心跳聲如雷鳴擂鼓。明明在被威脅,身上跨坐著人,眼看叉子就要扎進他的眼球,唐宴卻一點恐懼都沒有,他狼狽地倒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視杜莫忘的目光,直視她眼睛裡的他。
她眼睛裡只有他,這一刻她的世界裡都只有他。
杜莫忘抿緊唇,繃緊的下頷拉成一條冷漠的直線,她揮下來的胳膊帶著颯颯的寒風。唐宴眼睛裡那把銀光閃爍的叉子越來越近,在刺耳的尖叫聲裡,人群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