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側頭低聲和景塵打了個招呼,讓他在櫃檯前面等著,自己去西頭賣牌子的地方,拍下一張十兩的銀票,道:
“拿五十對牌子來。”
這一家要比孔家易館對面那頭賭的大,一對牌子是賣兩角銀。
賭坊是開門做生意的,葷素不忌,莫說看見了餘舒是跟著一個道士進來的,就是沒有人跟著,她拿了銀子,他們也不會拒之門外。
當場數了五十對牌子,直接連著繩串給了餘舒。
景塵正在看牆上題目,聽到“咯咯啷啷”的聲音,一扭頭,就見餘舒提留著一大串木製的牌子走過來,大概是嫌提著累,她低頭把那一大串牌子掛到脖子上,歪著脖子費力地把被纏住的頭髮一絲絲挑出來,傻里傻氣的,他嘴角動了動,差點笑出來。
餘舒把牌子撥弄好,才抬頭去看牆上題目,又一扭臉,掃了左右,數數大概有二三十個客人,心裡一估算,就趴在櫃檯上,扭頭對景塵小聲道:
“不急,等人再多多,我先看看題。”
說著就摘了腰上掛的算盤,撥了空檔,活動活動指頭,唰唰一遍打了個把式,那手指頭,跟上了發條似的,又快又準,景塵在邊上看了,眼裡有些驚訝,幾個客人也聞風回了頭,卻只來得及看見餘舒最後幾下,沒覺到厲害。
“叮叮噹噹”,高櫃上的夥計搖了鈴鐺,買定離手i,景塵偏頭詢問餘舒:
“你不買嗎?”
餘舒盯著牆上稀拉拉十多塊下賭的牌子,一眯眼睛,輕聲道:
“不急,再等等。”
五百兩,可不是個輕鬆活。
賭坊裡的客人各自埋頭苦幹,尚且不知,今天這永珍街上,將要有一場大風頭。
第七十六章 一道一乞(上)
紀家
午飯後,紀孝谷坐在庭院裡,沒有讓妾室作陪,一個人飲著飯後茶,手裡翻著一本無名的賬冊,有一個頭戴布巾的管事匆匆跑進來,彎腰在他耳邊說道:
“老爺,寶仁裡出事了,有人來砸場子,從頭六局,一直贏到了三十一局,前前後後二十五局一局沒落下。好多易客聽聞了訊息趕過來賭鬥,這一個上午單是易區就入了三百兩銀,全被幾個客人吞下去,咱們一分沒得呀。”
紀孝谷手裡的茶蓋一磕碰,蹭掉了一角,心頭暗驚,寶仁賭坊可不比別處,每日的題目都是他族裡的十幾個易客親自出的,未免重題,每三天都會換一個套路,竟有人能連中二十五局,是何方來的人物?
“既然察到苗頭為何不把人‘請’走,反由他鬧大?”
管事叫苦:“老爺您有所不知,那來砸場子的是為道爺,身上還帶著劍器,小人哪敢叫人強‘請’。”
“是道士?”紀孝谷面露為難,要平平常常來一個道士在他地盤上搗亂,他是不會客氣,但一個能連破他賭坊二十五局的道士,肯定師從不凡,真背後有山門,可不是他好輕易得罪的。
“是啊,老爺,現在各家都派人到咱們賭坊來看熱鬧了,一樓二樓擠得滿當當的,再叫他贏下去,咱們寶仁的招牌怕是要砸,現在客人越聚越多,每一局的賭金也大了,他真再賭上個二三十局,我們要少賺四五百兩呢!”
一聽這數字,紀孝谷也覺得肉疼,別看他家大業大,就他三房上下這麼多人口,一年的花銷,也就是一千兩出頭,現在有人借了他的地盤,坐地摟金,不光是砸他的招牌,還是在拔他的毛。
紀孝谷坐不住了,站起來,衣服都不換,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後頭隨從:
“去景傷堂找周先生,鄭先生來,備車。”
走到門外,卻與正往裡行的一主一僕撞上,門頁遮住了人影,只露一角荷葉邊的綢裙在外頭,一串晶瑩乳白的玉環壓著裙角。
“三叔”紀孝谷一抬頭,先露了個笑:“星璇今日怎麼有空來找三叔?”
“我是來謝謝三叔昨天讓人送到我院子裡那一對白頭鳥兒,我很喜歡——你這是要出門去嗎?”
“正是要出門。”
“嗯三叔,我瞧你眼瞼微突,耳背發白,有破財之相,今日最好不要出門。”
聞言,紀孝谷看著門外頭的人,心思一動,到:“星璇,你上回不是還說,想見識賭易,三叔正要去永珍街的賭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門,去瞧瞧熱鬧,順便幫三叔出出主意?”
“咦?可是爹要是知道了,會不高興。”
“呵呵,你不說,我不說,你爹怎麼會知道,剛才你不是還說三叔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