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檢大人，你們這是做什麼？”

蘇父強壓下內心的驚惶，沉聲問道。

姜小六笑嘻嘻道：“本官接到舉報，蘇家上下身為流放犯人，在城中無故逗留多日，嚴重違背政令法度，故而來請爾等回戶籍地長留村。”

蘇父脫口而出：“什麼流放犯人，老夫的大女兒是秦家主母！”

“那是在昨日之前，可現在，夫人已經不認您了，您吶，從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吧。”

姜小六這氣死人不償命的陰陽怪氣，令蘇父渾身發抖，七竅生煙。

“老夫在府城置辦下產業，這裡就是老夫的家！”

“放心，我們不會無故封這座宅院，只是日後您還能不能住得上，可就兩說了。”

“你！”

“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收拾行李，時辰一到，立刻把他們轟出去人！”姜小六面色一收，繃著臉，頗有幾分威嚴。

“是！”官兵大聲應和。

見他們來真的，跟在蘇父身後的嚴氏驚慌失措：“來人，快去收拾東西！”

蘇父狠狠瞪了她一眼，大步往回走。

一刻鐘後，他悄悄開啟後門，迎面對上兩名靜守的官兵，瞳孔猛地一縮。

姜小六環胸靠在牆壁上，皮笑肉不笑道：“蘇老爺，您這是想起哪兒呀？”

蘇父：“......”

“看來，您的行李都收拾好了，這速度還挺快的麼！”說完，姜小六扭頭看向官兵，“通知下去，立即把所有人清出宅子，送出城門。”

“是！”

很快，宅子裡便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驚呼聲。

蘇宅主僕全部被趕出宅門，臉上寫滿了驚恐和不解。

“不是說一炷香的時間嗎？現在還沒到呢！”

姜小六將蘇父押往前門匯聚，聞言露出一個壞笑：“這話你們得問問蘇老爺，他歸心似箭，本官就成人之美了。”

“你！”蘇父被氣得臉色鐵青，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玩偶，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姜小六還嫌不夠，繼續刺激道：“我好心提醒你們一句，回村之後，沒有批條就別到處瞎跑，更不許混進城。否則一經抓獲，按律處置。我想，白日做苦力，夜晚睡地牢的日子，你們不會想過吧？”

蘇家眾人聽了，忍不住縮起脖子，腦海中想起了剛來到幽州時的艱難處境。

姜小六朝手下吩咐急聲，大搖大擺地先行離去，搖頭感慨：“某些人哪，放著好好的太平日子不過，非要貪戀那些個權勢富貴。現在好了，打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吧。”

他早就憋著一口氣，想教訓一下滿城風雨的始作俑者，故而特意攬來這等差事，替夫人狠狠奚落一番，出口惡氣。

以夫人的一貫作風，她既然已經斷親，就絕對不會再對孃家藕斷絲連。

那種所謂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親情羈絆，根本不會存在她的身上。

想到這，姜小六腳步一轉，朝將軍府走去。

沒過多久，她就坐在蘇雲宛對面，繪聲繪色地講起蘇宅上下的狼狽模樣，末了道：“夫人，您放心，我讓城門守衛們多留點心，不叫他們輕易進城，再攪得滿城風雨。”

蘇雲宛面帶真切的笑意，如沐春風道：“那就有勞你了。”

“嗨，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姜小六大大咧咧擺擺手，又道，“對了夫人，我離開府衙時，長史大人和三公子正在商議派出使者，說服起義軍投誠，您怎麼看？”

蘇雲宛道：“那些人由流民組成，如同一盤散沙。只要告訴他們幽州府城實施的有關接納及安置流民方面的政策，我想會有不少人放下武器，做個尋常百姓。”

要不是實在沒有活路了，沒有多少人會想過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

姜小六眼睛一亮，“長史大人和三公子也是這麼說的。”

“你替我提醒他們一句，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種歷代戰爭相沿成習的規則，那些人不一定會遵守。讓他們多派些人手前往，務必保障全身而退。”

“是，我這就回去跟長史大人說。”姜小六像陣風一樣大步離去。

蘇雲宛笑著搖搖頭，冷寂的心中多了些許暖意。

換成尋常人，恐怕沒人會想到刁難蘇家，且還在她面前講述蘇家眾人的難堪。

也就只有姜小六一人，會如此的百無禁忌。

而很顯然，姜小六並非是個愚鈍天真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