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啟程,別說曾經養尊處優的秦楚兩家人覺得難熬,就是習慣了跋山涉水的解差們,也是怨聲載道。
即便重回官道,也都是土路。暴雨沖刷之後,道路變得格外泥濘不堪,一腳水一腳泥。
驢車又一次陷入泥坑,動彈不得。
蘇雲宛和其他人不得不下車,只留秦君屹和老夫人兩人在車上,眾人使勁將車輪推出深坑。
蘇雲宛看著被泥水濺得又髒又溼的下半身衣裳,心中無比懷念末世的水泥柏油路。
如今只有城裡的道路是石板鋪就,這漫漫土路,還真不好走。
“啊!”秦若嵐一個不慎摔倒,渾身上下連頭髮都沾染上泥水,頃刻變成了泥人。
恰逢此時,楚翊和楚延兄弟倆抬著擔架走來。
這擔架是早上出發時,楚家大公子來向秦家借用,抬楚老夫人的。
他們缺少製作擔架的材料,而野外自制又只能用藤蔓和樹幹。不但重量很沉,還躺著難受。
下山返回官道後,為了避免道路溼滑不慎摔倒傷著祖母,楚家人改抬為背,便有了送還擔架這事。
秦若嵐見到來人,恨不得化身為泥水消失不見。在眾人扶起後,一直揹著楚翊,垂首落淚羞於見人。
早上楚翊奪姜的非君子所為,也被秦若嵐深深地看在眼裡。
如今露出這等醜態,她只覺無臉見人了,眼淚似水般流淌不停,裴氏只道她摔疼了,連聲關切詢問。
直到楚翊走遠,她才哽咽道:“髒......”
裴氏鬆了口氣,嘆氣道:“再忍忍,等到了渭南府,咱們多買幾身衣裳,就能換洗了。”
眾人一聽到渭南府,鼓起勁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挪。
晌午休息時,氣溫已經上升,灰雲擋住了陽光,整個大地就像大蒸籠,令人悶熱得難受。
不少人去漲水的小溪中撈魚,秦家四房父子倆也去了。
蘇雲宛和秦若嵐等女眷則去上游清洗整理儀容。
作為秦家唯一有換洗衣服之人,裴氏在女兒摔髒後便提出借穿衣服,但蘇雲宛也沾染了半身泥水,便沒有捨己為人,只答應借披風。
現在到了溪邊,蘇雲宛清洗乾淨後,走入無人的樹林,閃身進入空間換衣服。
好在她每晚避開人洗浴之後,及時將髒衣服清洗晾乾,現在正好能派上用場。
沒多久,她便穿著一身抄家入獄時的織錦華服,清爽乾淨地回到溪邊。
岑依依嫉妒得紅了眼圈,故意對跳進溪中清洗的秦若嵐挑撥道:“別人家的大嫂都是照顧小姑子,嵐嵐,到了你這卻連身衣服都借不到,真是可憐。”
秦若嵐也深覺委屈,可蘇雲宛深得大哥寵愛,她不想起衝突,讓大哥為難。
於是,她沒有理會岑依依,只專心將身上的汙泥洗去。
如此一來,她從頭到腳全溼透了,不過天氣悶熱,想必不久便能幹。
比起受寒,她更難忍受汙泥加身。
溪流下游,楚翊捧著用大樹葉包裹的七八條兩指粗小魚,攔住準備回營地的蘇雲宛,熟稔道:“溪魚太小了,你帶回去煮點湯喝。等到了渭南府,我再買幾斤豬肉。”
面對如此接地氣的昔日高門公子,蘇雲宛笑著接過樹葉:“有這些魚就夠了。”
“什麼魚,我看看。”秦若嵐從溪中淌水而來,溼透的衣裙緊貼在身,將妙曼的身姿勾勒得淋漓盡致。
楚翊聞聲側頭看去,瞬間挪開目光,非禮勿視。
秦若姍立即拿起放在溪邊石頭上的披風,追過去為秦若嵐披上。
秦若嵐臉頰一紅,繫上披風后,興致勃勃地湊到蘇雲宛身邊,只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魚兒,就杏目直望楚翊:“六公子,你認識我大嫂啊?”
楚翊看了眼蘇雲宛,輕笑道:“當然。”
不但認識,還相見恨晚。
流放路上難藏秘密,這些天秦家內部的衝突,楚翊大都看在眼裡。
風流不羈的他認識不少姑娘,卻沒見過蘇雲宛這般芳顏傲骨的女子。
而這,恰恰是他最為欣賞的品質。
楚翊自己也是不願受世俗束縛之人,自兒時起,便調皮搗蛋率性而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在治家分外嚴苛的楚家,就數他挨的家法訓誡最多,而他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死性不改。
偏偏他天資聰慧,無論詩詞歌賦,還是文治武功,皆樣樣精通,令他的老父親楚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