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遂將這陣勢的佈置用法,草草給郭彤講述了一番,並囑咐他將這四面旗幟在什麼方位插置。
郭彤牢牢記住後收下了旗子。
崔奇又關照道:“你務必要記住,自身切莫踏入旗陣之中;否則,可就難免受害了……你我各持四旗,如能聯合使用,威力將是極其驚人。好吧,我們就分別搜尋吧。”
他說罷,縱身消逝於王府一角。
由於這座王府廢墟佔地極大,他們二人便分頭搜尋。一個奔頭,一個奔尾。
且說郭彤遵照崔奇的指示,匆匆騰身奔向王府廢墟前院,在一爿昔日丹墀之處站定。
風勢頻起,冷氣襲人。
不知為什麼,郭彤忽然引發起一種深切的感觸,對於即將從事的任務,潛生出一種猶豫。
向陽君金貞觀那張英俊的臉,自此靜靜地浮現眼前。那張臉不僅限於兇猛凌厲,而且具有純情正直的一面。
郭彤卻無法忘卻死去的靜虛和尚,以及達雲寺那些死難僧人。
一想到這裡,郭彤心裡立刻充滿了仇恨,恨不能立刻尋到向陽君,逼著他償還血債。
他小心地踏進了正廳。
不意他方一進入,立刻心裡一驚——吃驚的又何止他一人?
原來,這座半塌的正廳裡已聚集著好幾個乞兒——二老三少。
一對老夫婦,兩個中年窮漢和一個穿著尚算清爽整潔的姑娘人家。
這幾個人原本各自擁被而眠,郭彤的踏進,使得五人都嚇了一跳,驚訝地向郭彤看來。
這可是郭彤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事情,也突然愕住了。
看看這五個人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吧!
老的一對,看上去沒有八十也七十開外了。男的面若重棗,大耳垂肩,前額上箍著一道黑色的玉石箍子,身上披著一件千瘡百孔的舊袍。但是,如果認真細看,這件袍子的格式及其質地,是當今一二品大員身上所著的朝服官衣。
老頭子的那種氣勢也透著不凡,窮苦固然早已定局,偏偏卻還保留著一些子舊習倔強,只要看看他那雙鬆弛眼皮內所包藏著的威儀即可得知!
緊偎在他身邊睡著的那個老婆婆,也是大異尋常!
老婆婆,滿臉皺紋重疊,一身骨瘦如柴。
就在郭彤踏進時,這婆子才驚惺地由一旁拉過一件短襖披在身上。
短襖外衣如同那個老公公的長袍一樣,看似破舊不堪。但在揚動之時,郭彤發覺袍子竟是隻有一二品大臣才能穿的紫貂皮裡!
不用說,這個老婆婆同老公公一樣,四隻眼睛,用極其驚愕的目神直直地向郭彤盯視著,使得郭彤不得不把眼光轉向那三個年輕人身上。
兩個年輕的窮漢,看上去都在三旬上下,看樣子像是兄弟兩個,雖是窮迫眼前,倒也有一些子硬朗氣,都生著一雙濃眉,直直地睡在地上。看看那副身子骨,真是好個頭,大概都在六尺開外。
這房子裡惟一顯眼的就是那個大姑娘了。
二十上下的年歲,明眸、皓齒、白生生的,怪清秀的一副小模樣兒。
頭上梳著兩條大辮子,身上穿著潔淨的白衣裳,白皙的頸項上還戴著黃澄澄的金鎖片,顯然是富貴人家的千金。
五個人當中,只有這姑娘睡在床上,而且在她與其他四個人之間,象徵性地懸掛著一層薄薄的幔簾,用以間隔。對於正面踏進來的郭彤來說,卻是一目瞭然,並起不了遮攔作用。
當她猝然發覺到郭彤這個陌生人踏進時,不禁花容變色,由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慌不迭將一件長衣拉起來裹住身子。
這時,兩個年輕漢子雙雙躍身站起。
“瞎眼的狗才!”年歲較長的那個人開口罵了起來,“你是哪裡闖來的野人?”
郭彤下意識地覺得有些理屈,被對方這一喝斥,由不住後退一步,發起愕來。
發話的那個青年,形象至為氣憤,頗有一言不合即要動武的樣子。
倒是那個老頭兒還講一些道理。
“長文!”老頭子大聲叱道,“不得無禮!”
罵人的青年被老人這麼一喝,頓時不再聳動,匆匆穿好袍襖,退在一旁。
老頭子披著長袍,坐直了身子,一雙眼睛怒視著郭彤,大聲喝道:“小田,想是又偷懶睡著了吧?”
郭彤心裡一驚,不知道他是在跟誰說話?
一念未完,即聽得身後一人應道:“回大人,小的在,不敢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