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假的,倒不是怕抄家,只是那位大人瞧著就是跟咱家有過節的模樣,萬一犯起渾來硬要動武,孫媳一個弱質女流自是打他不過的,若是招呼家丁,卻又要被坐實個民與官斗的罪名,若是不怕,孫媳也不用將太后的墨寶都請出來了!”
老太爺見她沒有強裝隱瞞,微微頷首道:“你倒是個乖覺的,昊兒有福,我們沈家有福。”
“老太爺謬讚了。”蘇禮聞言只淺笑著,卻也沒過多地謙虛。
這會兒功夫,沈母已經得到信兒匆匆趕來,進屋見到老太爺在,才把剛才已經到嘴邊的質問嚥了回去,上前見禮道:“兒媳給老太爺請安。”
“嗯,這兒已經沒什麼大事了,我瞧著禮兒足能應付,你也就不用太過擔心了。”老太爺臉上沒什麼表情地說。
沈母神情複雜地朝蘇禮瞧了一眼,這才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昊兒呢?”
“回婆母,夫君入宮面聖還未回來。”蘇禮垂頭回道。
“面聖?”沈母登時就急了,“那,那昊兒會不會有事?這可如何是好?”她說著就開始抬手抹淚,廳裡本來因為老太爺和蘇禮的鎮靜自若而安心的下人們,見到沈母如此也開始有些騷動。
“婆母不用擔心,夫君不會有事的!”
蘇禮上前想要扶著沈母坐下再說,卻被她一把甩開道:“你自是不關心的,但也用不著這麼沒誠心地胡亂勸我。”
“老大家的,你媳婦說得對,昊兒不會有事的,你別一遇到事兒就慌得跟什麼似的,一點兒都壓不住陣腳。”老太爺見狀不悅道。
“婆母,若是夫君在宮中真的有事,剛才來抄家的軍爺肯定是會拿著聖上手諭或是官家公文而來,也肯定不會被媳婦這樣幾句話便攔在外頭,所以婆母毋須過於擔心,不管怎麼說有咱們沈家多年的君恩和軍功擺在這兒,宮時不會秘而不宣地做什麼決定的。”蘇禮不能跟沈母頂著,只能溫言勸著。
“正是這樣的道理。”老太爺朝沈母瞥去,心裡越來越覺得,兒媳在家管家多年,竟是還不如個剛過門的孫媳婦。
回去拿公文的差官過了許久才回來,而那個軍爺卻再也沒進來,只派了個副官入內,態度極好地給老太爺見禮,而後道:“沈老太爺,您瞧,小的奉命辦差,還望您行個方便。”
老太爺不緊不慢地喝著茶,眼皮都不抬地說:“這兒是我孫兒的宅子,他如今不在家,就都由孫媳做主,你跟我說不成。”
那副官的脾氣涵養極好,當然更有可能是位微言輕,習慣了謙卑,聽了老太爺的話,便扭頭朝蘇禮道:“還望沈夫人行個方便。”
“大人既是秉公辦事,自然是處處方便的。”蘇禮絲毫沒有示軟地說,她上前檢視了那副官手中的公文,原來是要沈青昊將他父親當年的全部往來書信上交。
那公文一式兩份,全都寫著時間,事由,經辦人以及由誰去執行,其中一份是給蘇禮的,她拿到老太爺跟前給他過目,見他不置可否便道:“內宅都是女眷,若大人信得過我們沈家的聲名,那我入內給大人取來全部書信,您看如此可行?”
聽著蘇禮抬出了沈家的聲名,老太爺也正坐在上頭,那副官自然不敢說不信,躬身朝老太爺拍了兩句馬屁道:“沈家的威名不止在軍中,京中,那在咱們朝中都是赫赫有名的,下官哪裡會有不信之理。”
蘇禮從沈青昊的書房內找出全部的舊書信,她沒空一一看過,也不敢隨便扣留,想到老太爺並不心急的樣子,便覺得應該是不妨事的。
她將一疊書信拿到前廳,那副官便上前想接,被半夏攔過去道:“大人莫要心急!”
蘇禮將書信給那副官看守無誤,便從書雪手中接守剔紅花鳥長屜匣,將那書信全都放進去之後合上抽板,身旁早就得到囑咐的半夏已經點燃宮中御賜的銷金硬燭。蘇禮待蠟燒得略有軟化,便用那蠟油將抽板的接縫處嚴嚴實實地糊了,見四下都封嚴實了,這才抬手交給那副官,然後佯裝無意地說:“這御賜的宮制紅燭果然是與家裡的尋常燈燭不同,點燃不但沒有煙氣,反而有些馨香。”
那副官自是聽出她的言下之意,那蠟燭是御賜的,不是你隨便弄個蠟燭就能糊弄上的,不過是警告他們不要對這匣子書信動什麼歪腦筋。
這些人拿著書信離開後,全家又陷入了心急地等待之中,直到太陽落山,天已經擦黑,外頭才有人來報:“爺回來了!”
蘇禮忙起身迎了出去,見沈青昊邁步進院,決口不提今日之事,只問:“用過飯沒?我等你回來一起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