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殷勤,只是一片好心。淨塵和風從歸皺了皺眉,便釋然了。如果不是昨夜的一番交流,或許他們會有所疑惑,以為陳奧留下他們,是有所圖謀。
然而昨夜陳奧對他們兩人身份的茫然無知,很快就打消了他們的疑慮。
淨塵道:“那就多謝陳施主了。”
陳奧擺擺手,笑道:“沒什麼,出門在外嘛,全靠互相幫助!”
風從歸幽幽嘆道:“想不到老夫叱吒一生,終於要在這西南小城,了此殘軀了……”
陳奧聽他說得悲涼,有些不忍,趕忙告辭出來。他最受不了這種煽情的場面,還是出去透口氣的好。
剛走到縣衙門口,正與要進來的何江越撞了個滿懷。陳奧揉揉胸口,沒好氣道:“你跑什麼?急著去投胎?”
何江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說道:“是……是礦場……出事了……”
“什麼礦場?”陳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嘀咕了兩聲,忽然警覺過來,一把拉住何江越手臂,一直拉到後院房間裡。
裴師孔剛準備過來探聽探聽,卻只能看見兩人遠去的背影……
“到底出了什麼事?”陳奧不等坐下,便急不可耐地問道。
何江越喘了口氣,道:“梁府在西山開設的採石場,一直以來都是用的流囚的免費勞力。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吧?”
陳奧點點頭。
何江越又道:“自從你告訴我梁辨之死前說的那些話,我便一直在採石場外面盯著。昨天傍晚,總算讓我發現了不尋常之處。昨天快要收工的時候,礦場裡忽然發生了一陣騷亂。我只看見柵欄裡面人影閃動,接著便有人喊起來,說是有犯人逃跑了。”
陳奧一怔,奇怪道:“流放的囚犯跑了,跟梁思之又有什麼關係?我們總不能用這個理由來對付他吧?”
“原本我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直到我看到梁思之連夜帶著人趕到了採石場!”何江越沉聲道。
陳奧眉頭一皺,也意識到這其中的微妙之處,自語道:“跑了個囚犯,梁思之何必這麼緊張?”
何江越接著說道:“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於是便在採石場附近遊走了半夜,直到我發現了躲在樹林裡三個受傷的囚犯!”
陳奧大吃一驚,差點喊出聲來。他壓低聲音,說道:“你發現了他們?!三個囚犯?他們沒有傷害你麼?”
何江越搖搖頭:“我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精疲力竭,又受了很重的傷,難以傷到我。我向他們表達了善意,他們也願意相信我。當時梁思之的人手已經開始搜山,於是我只能將他們緊急轉移到了我家!”
陳奧又是一驚,小聲道:“你居然把他們帶到了你家!你瘋了!要是被人知道,就算梁思之不殺你,你也要被律法懲處!”
何江越輕蔑地笑了笑,道:“律法?當我決定與梁府斗的時候,我便已經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打算!況且……”
他頓了頓,正色道:“我不認為梁辨之臨終之言,真的全無用處!”
陳奧一怔,耳邊似乎又想起梁辨之的話。他心道,沒錯,梁辨之雖然是個精神分裂,心理極度扭曲的人,但他也是個極度敏銳,心思極為縝密的人。他既然想要復仇,絕不會將所有的事情交給一個不相干的人,自己就去死的。
陳奧沉聲道:“你是說,所有的一切,都在梁辨之的算計當中?”
何江越點了點頭。
陳奧也很有默契地說道:“梁辨之一死,梁思之就嚴密地封鎖了訊息。可是所有事情的真相,還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遍了梁城。接下來還會傳到江湖上。這一定是梁辨之死前就安排好的!因此,他告訴我,突破口就在那座礦場上,也一定有著深意。梁思之一從礦場離開,就發生了流囚逃跑的事情。這其中,一定也有梁辨之的安排!”
何江越點頭道:“沒錯!我也正是這麼想的。”
陳奧面色凝重,起身來回踱了兩步,終於下定決心道:“梁思之現在還不會想到那幾個流囚就在梁城。但是他總會知道的。到那時候,他一定會全城搜捕。因此,他們藏在你家也未必不安全。今夜,你就將他們帶到這裡來!我想,梁思之暫時還想不到,是我在與他作對!”
何江越聞言,眼前一亮。從陳奧的話中,他已經聽出來,陳奧並沒有忘記與梁思之的恩恩怨怨。如此看來,前一陣的表現,難道都是為了迷惑梁思之麼?
何江越來不及想清楚,點頭答應一聲,便起身離去。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