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和冬寶回頭看過去,一個高高壯壯的少年扛著鋤頭朝她們走了過來,剛才那聲“娘”正是他喊的。少年十四五歲的年紀,乾淨的青布褲褂,褲腳和黑布鞋上還沾著潮溼的泥印子,似是剛從地裡幹活回來,小麥色的膚色,眉清目秀,一雙黑亮的眼睛溫潤和氣,冬寶記得他,他是秋霞嬸子的大兒子林實,也是整個塔溝集數一數二的清俊勤快後生。
“大娘,冬寶回來啦?”林實走過來,笑著和李氏冬寶打了招呼。
李氏點點頭,看著俊秀的林實,忍不住誇獎道:“大實是剛從地裡幹活回來吧,真是個勤快孩子!”
林實被誇的微微有些臉紅,摸了摸冬寶的頭,有些靦腆的笑道:“就是去地裡隨便看了看。”
李氏對秋霞嬸子說道:“快回去做飯吧,孩子都幹活回來了,別餓著娃就不好了。”
秋霞嬸子點點頭,低頭對冬寶笑道:“冬寶,下午到嬸子家來玩,嬸子給你炕鍋巴吃。”
這個時代沒有電飯煲,蒸高粱飯米飯都是用大鐵鍋燒柴火蒸的,因為受熱不均勻,最下面的那層米會比較硬,家境稍微寬裕些的人家,就會用小火將最底層的硬米炕成鍋巴,又脆又香,是農家孩子最愛的零食。然而幹吃鍋巴既費糧食又費柴火,有能力給孩子炕鍋巴的人家並不多。
冬寶知道秋霞嬸子對她好,可她也不能仗著自己年紀小就占人家便宜,乖巧的說道:“嬸子,下午我得跟我娘去幹活咧,鍋巴留給全子吃吧,他比我小。”
全子是秋霞嬸子的小兒子,林全,比冬寶小了不到一歲。
秋霞嬸子笑道:“冬寶長成大姑娘了,懂事了!放心,就屬全子平日裡吃的最多,嬸子給你留著,啥時候有空啥時候來家裡吃!”
秋霞嬸子回去做飯了,林實卻沒跟著回去,把鋤頭放在了宋家門口,幫著李氏和冬寶把沉重的木盆子端進了院子,才回自己家裡頭去。
林實到家後先換掉了腳上沾滿溼泥的布鞋,灶房裡傳來了鍋鏟的碰撞聲和炒菜的香氣,林實換了雙乾淨點的鞋子就進了灶房,坐到灶前幫母親燒火。
秋霞嬸子笑著看了眼勤快的兒子,不是她自誇,她這個大兒子十里八鄉都是數一數二的後生,長的俊不說,手腳麻利勤快,性子也是一等一的溫潤和氣,才十四歲,就有不少人看上了她的大實,想來說親。她一來覺得兒子還小,不急著說親,二來那些姑娘也還小,不知道長大後怎麼樣,她還想再看兩年,給兒子找個會過日子的好姑娘。
“哎,冬寶這次進城沒掙到錢,我瞧著宋家老二肯定不會給你大娘她們好臉色看。”秋霞嬸子想到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就一陣嘆息,李氏是好人,就是命不好。
林實折了根樹枝填進了灶膛裡,寬慰母親道:“咱們家就在隔壁看著,他們要是做的太過分,咱們就去請村長過來主持公道。”
秋霞嬸子嘴裡說著話,手上的活一點沒停,麻利的翻炒著小鍋裡的菜,嘆氣道:“可惜了冬寶,我瞧著真是個好姑娘,才那麼點大,就知道心疼自個兒的娘了。”
林實回想了下剛才,那個面容白淨,笑起來甜到人心裡去的小姑娘,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但他又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
“你大娘想著熬上幾年,等冬寶長大了嫁到鎮上的單家去,冬寶就能脫離宋家過上好日子了。”秋霞嬸子把菜盛到了盆子裡,接著說道。
林實動了動嘴皮子,他實在不是個喜歡背後說人長短的人,然而此時家裡爺爺和父親都出去了,弟弟林全也跑出去玩了,家裡只有他和母親兩個人,想到冬寶,林實心裡湧上一陣憐惜,忍不住說道:“這事……大娘想的是好。”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單家根本沒有結親的意思,否則也不會在宋秀才的葬禮上連出現都不出現了。這場婚約當年只是口頭約定,連個信物都沒有,單家如今在鎮上家大業大,就是不承認,宋家也沒法子。
秋霞嬸子懂兒子的意思,嘆道:“大家心裡都清楚,只可惜了冬寶了。你大娘就指望著單家迎冬寶進門,冬寶出生年月不好,她爹又不在了,要是和別的人家說親,怕是要嫌棄挑剔冬寶,說親也不容易說個好人家。”
林實不高興了,皺眉說道:“娘,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都是村子裡無聊的老婆子們瞎搗鼓出來的,怎麼你也信?屬虎的女人多了去,照她們那麼說,都不能活了?秀才大伯是出了意外走的,和冬寶有什麼關係?她那麼小就沒了爹,心裡夠苦的了,再聽到別人說她克爹,還不難過死?”
“哎,你這孩子,我又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