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並不看他。每次生氣鬧彆扭的時候,她都是這樣,不吵不鬧,不哭不叫,就那麼冷冷的,瑟瑟的,蜷縮著身體,委屈的不得了的樣子。
他有時候真希望她丟掉這大家閨秀,賢惠淑女的樣子,還不如來一副潑婦罵街的德行,也給他一個粗聲大氣發洩牢騷的機會。
但是她不。
她是一個標準的受過高等教育的高素質的小資女人,自己的形象是比生命來的重要的東西。她甚至不滿意別人稱讚她淑女,她希望成為一個“精品女人”。
都是這他媽的“精品”讓他吃透了苦頭。
為了把這稀罕的“精品”娶回家,他必須讓她所能接觸到的一切相應的成為配套設施——房子,是獨立的二層小樓,請了法國的設計師來裝修佈局;車,專門為她買了一輛甲殼蟲,狹小的空間讓他看著就憋氣;音響和電視都是市面上最貴的,為了適應她的“精品”耳朵和眼睛;她要的所有首飾都是定做的,因為她堅決不能容忍有人和她有同樣的品位;至於衣服帽子鞋子書包等等,足足的佔滿了整個衣帽間,很多的衣服她只穿三次就會送人……
好在這些東西以他多年來的奮鬥和祖上殷實的家境還可以對付,畢竟是有錢就能買到的,而今天她提出要的那件東西,卻是他壓根從沒聽說過的——
沙圖什。
在盡情的嘲笑了他的無知以後,她無可奈何的耐著性子給他補課。
“Shahtoosh,懂嗎?”
這是她慣用的句式。
他只好搖頭,這也是他慣用的回答。
“‘Shahtoosh’這個詞來源於波斯語,shah意為國王、王者,toosh意為羊毛或毛製品。我要的沙圖什,就是毛絨之王制成的稀有的披肩,你知道誰用過這種沙圖什?”
又來了!他只好繼續搖頭。
“約瑟芬!傳說拿破崙曾送給他的情人約瑟芬一條沙圖什。約瑟芬滿意極了,她甚至馬上訂購了四百條沙圖什。”
我又不是拿破崙!
“而在印度和巴基斯坦,沙圖什一直被作為傳家寶或貴重的結婚禮物看待。一個女人一生可能只有這一次機會擁有一條沙圖什!”
你也不是在印度!
她不再說話,期待的看著他。
“上哪能買到?”他問。
這回輪到她搖頭了。“我在網上看,說沙圖什往往在高檔時裝店甚至珠寶店出售,最高可達到四萬美圓一條,比相同重量的黃金還貴。”
他開始出汗。“那玩意什麼做的,這麼金貴?”
“藏羚羊。”她微微一笑,“一件沙圖什大約得五隻藏羚羊。”
“那買賣這個還不得是非法的?”
她收起了笑容。“我一定要在婚禮上披一件沙圖什,我要讓那些淺薄的女人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那一件柔軟溫暖無比的沙圖什,是怎樣慢慢的從我的結婚鑽戒中穿過的!我保證她們一輩子沒見過這樣的珍品!我要她們知道,只有我能配的上沙圖什!不,是沙圖什只能配的上我這樣的女人!”
她說的神采飛揚。
他聽的黯然神傷。
“可是……”他的話才一出口,她就花容變色。
“如果你覺得我不配擁有一件沙圖什,那就不要和我結婚了。”
“我是說,可是……”他閉了嘴,因為他看到了她不耐煩的撇撇嘴,一把抓起遙控器,隨手一按……
眼看沒法做通她的思想工作,他表示投降。
他怎麼也不能理解,沒有一條披肩,她就不和他結婚?那披肩能代表什麼?是金錢還是愛情?想想他決定追她的時候,好朋友的勸告,他隱隱的犯起一絲悔意。
朋友在見了她一面之後,不客氣的警告他,這個女人當成油畫看看還成,放在家裡當老婆卻絕對是一個愚蠢的選擇。
他當時不屑的回敬:“哥們你是嫉妒我了吧?這麼出類拔萃的女人被我追到了,你別是狐狸吃不著葡萄了吧?”
朋友不好再說什麼,只笑著扔下一句,“走著瞧,別後悔。”
現在他剛剛走到婚姻的大門前,還沒邁門檻,就有點後悔了。倒也不是因為追求她花了多少錢,錢是王八蛋,沒了再去賺。只是覺得,在她面前,他總是一個跟不上時代潮流的土老冒——
她的鱷魚皮小書包裡,總裝著一本《挪威的森林》,他問她嫌不嫌沉?她說他土。
她經常到“星巴克”去喝咖啡,說喜歡那裡棕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