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咦”了一聲,探出身來。
五軍營駐紮在城外,負責京都的拱衛,而金吾衛卻是皇上的貼身禁衛。兩衛雖都是親衛,卻有云泥之分,可五軍營的人卻自有自己的驕傲。並不是金吾衛能隨意指揮得動的,更不要說這樣簇擁著金吾衛的人,顯然這金吾衛的人是奉了上喻行事,才會讓五軍營的人護衛。
避暑行宮側門前孤零零地停了輛馬車,不打眼都不行。
騎在馬上的宋墨和其他的人都不由瞥了一眼。
宋墨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竟然是竇家七老爺!
他來這裡做什麼?
竇家五老爺跟著梁繼芬留在禁宮。
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別的不說。他若是要找什麼人自己卻比他要方便!
念頭一閃而過,他心中卻驟生警惕。
難道他是……來相看自己的?
念頭一起。他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和竇世英的馬車擦身而過,毫不猶豫地拽下腰間的玉佩用暗勁捏成了幾塊,朝拉著竇家馬車的馬彈去。
馬受了驚,嘶鳴著衝了出來。
竇世英被突如其來的衝擊力甩到了車廂裡,摔得一陣懵頭懵腦,心裡卻明鏡似的。
這次可麻煩了!
皇上的親衛向來跋扈,就是六部侍郎也不放在眼裡,何況他這個小小的從四品翰林!
何況他還是在通往避暑行宮的必經之路上,若是論起長短來,他一個“窺伺禁宮”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茫然不知所措中,他聽到一個清澈如水的聲音急急地大聲嚷著:“快!快把馬車給拉住!裡面有人!”
一陣嘩啦啦的聲音,馬車在男子高亢的“籲”聲中停了下來。
竇世英昏頭昏腦地想要坐起來。
車簾一撩,有人探頭:“先生,您怎麼樣?”然後伸手扶了他。
那聲音,如泉水般的舒緩悅耳。
竇世英不由抬頭。
就看見了一張清風朗月般昳麗的面孔,特別是一雙眼睛,彷彿凝聚了星辰的精華,皎皎不輸月色。
他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眼前的人是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笑容和煦,神色穩重,舉止優雅,既有世家子弟的從容,又有功勳貴胄的氣度,讓人一見難忘。
書上所謂的“貌比潘安,顏如宋玉”,就是指這樣的少年吧?
竇世英暗忖,在少年的幫助下了馬車。
他這才發現馬車只不過是向前跑了一小段路,並沒有什麼大礙。
竇世英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擔心怎樣向這些天子近衛解釋自己為何在此逗留,就聽見那幾個五軍營的人圍了過來,紛紛笑著稱那少年“宋大人”,讚道:“早就聽說世子爺的馬術了得,這次可算是長了見識。不說別的,單就這手勒馬的功夫。就夠我們學一輩子的了。”
原來是這少年救了自己!
竇世英含笑望了過去,卻是心中一動。
姓宋……世子……十六、七歲的年紀……貌比潘安,顏如宋玉……在金吾衛當差……難道他就是那個英國公世子爺宋硯堂宋墨不成?
他望向那少年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火熱。
宋墨心中連喊“僥倖”。
皇上多年未騎射了,見到近衛軍的馬上英姿,頓時起意,每日早上到校場和他們遛馬。
誰敢讓皇上騎馬?
可誰又擋得住皇上?
汪淵就想了個主意,給每個貼身護衛皇上的近衛身邊全都配個拉馬的小廝,再派個騎射極其高明之人幫皇上牽馬,這樣就可以控制皇上的坐騎了。
皇上見大家都是如此,倒也沒有拒絕。每天早上由人牽著馬和他們一起遛馬。
他想辦法在皇上最喜歡的一條馬鞭上做了個“記號”,結果皇上像往常一樣正要揚鞭催馬,結果馬鞭卻斷了。
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皇上雷霆震怒。
宋墨趁機把斷了的馬鞭撿了起來。
汪淵則滿臉笑容地跪在了皇上面前:“可見這老物件也是念舊的。知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老奴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外有良將,內有忠臣。天下太平,玉宇澄清……”
一幫子親衛也緩過神來,紛紛讚揚這馬鞭“盡忠職守”。
皇上被逗得哈哈大笑,雷霆怒氣隨之煙消雲散。
宋墨趁機道:“請皇上容微臣將之拿去工造坊修補一番吧,以後掛在皇上的書房,也可警示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