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蓮試探著在□的產道內摸索小馬駒的位置,果然如她所料,馬駒的兩條後腿分得太開,剛好卡住了產道。她小心翼翼地握住馬駒的腿,一點點試探著將分開的馬腿合攏,這個動作她做得非常細緻和謹慎,儘量不使公馬感覺到太大的痛苦,也不貫注太大的力道,以免一個不小心折斷了馬駒幼嫩的腿。由於太過集中注意力,光潔的額頭上一層細密的薄汗很快就沁了出來。
再過來點、再多一點……好了,腿合攏了。
木蓮連大氣也顧不上喘一口,緊接著又握住馬駒的兩隻後腿,勻速而堅決地往外拖。
馬匹的生產跟人不同,必須是雙腿先出來。映雪已經宮縮無力,明顯沒有力氣再繼續生產,只能依靠外力將小馬駒拖出,不然在產道內呆得過久,馬駒會有缺氧窒息的危險。可這樣靠外力往外拖只能慢慢來,絕不能著急,更不能像拔蘿蔔一樣,一蹴而就。
蘭佑盡力安撫著映雪,一下下撫摸著它的鬃毛,好在映雪力氣消耗過多,早已無力掙扎,只是低低的發出短促的嘶鳴。
漸漸地,馬駒的後腿出來了,再過一會兒,是半個身子,然後是前腿、頸子、頭……
周圍的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都屏息看著,直到整隻馬駒被拖出,木蓮抱著它倒在草墊上時,才聽到眾人一致的喘氣聲。
新生的馬駒渾身溼漉漉的,佈滿羊水和血汙,木蓮雪白的長衫登時腥臭髒亂不堪,她卻絲毫不在意,只抱起了馬駒興奮地一躍起身,笑得像個孩子,乾淨而純粹。
“好了,父子平安,小傢伙命真大!”
她溫柔地邊說邊把馬駒抱到映雪身前,映雪伸出舌頭一下下給小馬駒舔乾淨身上的血汙,又用牙咬斷了臍帶,旁邊的母馬也發出高昂而暢快的嘶鳴。
蘭佑眼底有些發熱,抖著手摸了摸在地上跌跌撞撞努力想站起來的小馬駒。溼溼的鬢毛下是不太適應外界溫度而簌簌發抖的小身子,雖然孱弱,但卻是一條全新的小生命。
“每個生命都是經過了最艱苦的鬥爭才獲得了來到世上的權利,我們不能也沒權力輕言放棄它。可能來到世上是受苦,可是你看它,剛出生就試著自己站起來,我相信不管將來遇到怎樣的風雨,它也能成長為一匹出色的駿馬!”
蘭佑抬起頭,愣愣地看著那雙燦若晨星的眸子和如花的笑顏,只感覺心底有個角落“嘎嘣”一聲裂了開來。他握了握拳,眼裡一貫的譏嘲冷傲消失不見,瞅了瞅木蓮的衣裳,也笑了起來。
“你說我特別,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特別呢!不過……真的很謝謝你!”
他笑得如此明朗,一掃眉間的陰霾,以至於從小服侍他長大的舞鶴有一瞬間的恍惚。
自從雲妃主子走了後,殿下這樣的笑容有多久沒看到了呢?
木蓮回到使館時,是愉悅而輕鬆地哼著小調踏進門的。端木熙一見到她,就大驚小怪地跑上前來,嚷道:“咦?將軍,你此番進宮發生什麼好事了?看你臉都快笑爛了!”
“你的臉才爛了呢!”木蓮沒好氣地拍了一下她的頭,“你姐姐說的真沒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我只是覺得奇怪嘛,早上將軍還笑得假模假樣的,怎麼傍晚回來整個人就不一樣了?難道在東霖皇宮裡發生豔遇了?還是說那太后同意將兒子嫁給將軍了?”端木熙摸摸頭,不怕死地又道。
假模假樣?
木蓮挑了挑眉,盯著端木熙,慢慢在臉上掛起一絲微笑,端木熙這才後知後覺地打了個哆嗦。
又來了!這種無懈可擊又高深莫測的笑容!通常代表惹怒將軍的人會死的很慘!而這次似乎撞到槍口上的人是……自己?
端木離剛從房內出來,就被捂著頭逃竄的妹妹撞得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好容易站穩腳跟,還來不及狠狠罵上幾句,就看見木蓮笑嘻嘻地走過來了。
她由不得一愣,也問道:“將軍遇上什麼好事了?怎地笑得這般暢快?”
“嗯,剛剛教訓了一個口無遮攔的傢伙,心情很是愉快!”木蓮活動著手腕剛要走過去,想想又回頭對端木離道:“端木,下月中我要參加達穆爾大會,你打點一下。”
達穆爾大會?這可是東霖皇室最為盛大的狩獵活動!將軍居然獲邀參與,可見今日的進宮之行分外順利啊!
端木離吸了口氣,暗忖道,難怪將軍心情不錯!
木蓮回到房裡,吩咐下人打水來沐浴。雖然事後換了衣裳,但生產時的血汙之氣還是縈繞周身揮之不去,只有好好洗個澡才能徹底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