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想了想,將握在手上的線叫交到他的手上,“給你。”
他低下頭,看著只有小孩子才玩的兔子燈,眼神驀地暗淡下去:“蘇蘇,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是很壞很壞的人,你會不會恨我?”
“額?”我發現在醫院待久了,反應是會變遲鈍的。比如說很多時候,我無法迅速地反應過來別人在和我說什麼,“你是壞人和我恨你,這之間有必然聯絡嗎?”
“我是說如果。”
他很認真地說道。
我有些頭疼,人生那麼短,若是什麼都較真,豈不是很累?
“不會的。”我說,“就算你很壞,你還是我的豆丁啊。”
他突然用力地將我抱緊、進懷裡,抱得那麼緊,好像害怕一鬆手我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蘇蘇,對不起。”
他又在跟我道歉了。
真累啊,我緩緩閉上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真想這樣睡一覺,什麼都不用管,不用去操心自己的身體,不用去操心著複雜的人際關係。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陳彌生緩緩鬆開了手,低下頭隔著狐狸面具吻了吻我的額頭,說道:“蘇蘇,我送你回去休息。”
“可是我想再看看。。。。。。再看看。。。。。。”我靠著他的肩膀呢喃道,有些疲乏,眼皮很沉重。
“我送你回家。”
陳彌生的聲音有些哽咽。
他扶著我一步一步穿過人潮朝我家的方向走,兔子燈的軲轆在地上不停地轉著。
我有些留戀地回頭看了一眼,遠處花燈如仙,可是我的眼皮子真的撐不開了。
我醒來後,看到的是來來往往的護士和醫生,看到我醒來,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我有些茫然,看了看趴在我床邊睡著的媽媽,又看了看略顯疲憊的爸爸,終於忍不住問:“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的,醫生會救你的。”
爸爸說著,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以前是不是經歷過什麼可怕的事?”我平靜地問,“我只是不想什麼都不知道,我害怕哪天睡著後就再也醒不來了,您還要瞞我多久?”
爸爸走到我身邊,揉了揉我的腦袋,輕聲說道:“相信我,你很快就會想起來的。”
“想起來?”
這麼說,我果然忘記了很多事情嗎?
“這裡有一大塊淤血,不過已經有康復的趨勢了。只要淤血散盡,你就會想起那些忘記了的事,也會好起來。”他將我摟緊懷裡,可是我分明聽到他在哭,“相信我,蘇蘇,你會好起來的。”
我舉起手摸了摸我的頭,爸爸說這裡有一大塊淤血,只要淤血散盡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分明是這樣說的,可為什麼無法給我一丁點兒信心和勇氣呢?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流鼻血的次數明顯開始增加,犯困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
與其說我是在清醒時回想,倒不如說在沉睡中回憶。
隨著淤血塊的變小,我怕也漸漸想起了一些事,比如說夢裡那扇玫瑰花雕大門上到底刻了什麼字。我看清楚了,其實上面這些了兩個字——蘇南。
我自己的名字,我記憶之門的鑰匙,只有‘蘇南’這兩個大字。
我想起來了,門後的少年,玻璃房間,破碎的羽毛,飛舞的白鴿,攤開的掌心,少年唇邊溫潤的笑容。
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張畫,一張用來參加全國漫畫大賽的畫。
那一年,我八歲,成績優異,繪畫突出。
美術指導老師說:“蘇南,你可以考慮學習畫畫。”
於是我就央求在博物館修復油畫的媽媽送我去學畫畫。這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一張白紙,一支畫筆,這樣簡單的東西,只需要一點點靈感,就能成為最美麗的圖案。
我帶著那張足足畫了一個月的畫去郵局郵寄,是媽媽陪我去的。可是剛剛走到一個拐角處,前面忽然使出來一輛失控的轎車,我已經被撞飛出去。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和叫喊聲,我倒在血泊裡,媽媽就倒在我身側。她滿臉都是血,是那樣可怕。
我渾身都無法動彈,直到救護車趕來,接著就是腳步聲,腳步聲,腳步聲。。。。。。。
記憶到此為止,再多的細節,再多的後來,我都無法想起來。
原來在更早的時候,我就經歷過那樣慘痛的事。
我睜開眼睛,頭頂的天花板白的刺眼。
我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