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笑言,“你往日在軍中都是以險中取勝而聞名,如今怎的如此畏手畏腳?”
“臣也是顧慮皇上安危。”葉琮拱手道。
周筠生看著葉琮再三推諉,心下想著,這一趟關海行,倒是讓他染了不少官場毛病,長此以往,怕也不是能長久相待之人。
“此趟,本王奉了太后懿旨,領的是太祖輩起便世代相傳的勤王軍,他勿洛既是也有折損,我們要救回皇上也並非難事,何懼之有。”周筠生邊說邊對錢芎竺道,“你且暫代賀蘭軍統帥一職,等到皇上回來了,餘的再由皇上定奪。”
“末將領命。”錢芎竺道。
“如此便定了,明朝出去傳信,就說請勿洛準備受降,但必須要先交回皇上才可。”周筠生說著,口氣重了些,也不容許再有辯駁,葉琮等只得聽命。
是夜,茱萸卸罷殘妝,換了一身裙襖。鴛鴦掀簾而入,捧了一束梅花來,“也不曉得是誰落了梅花在帳外,奴婢便拾了進來。”
茱萸抬眼看,這梅花開的正好,高有半尺,旁的有一橫枝縱橫而出,約都是半尺不到的樣子。其間小枝分歧,有如蟠螭,有如僵蚓。稠密相聚間又有孤削小枝。有道是花吐胭脂,香欺蘭蕙,各有各的好。
頃時,彩蓮端了熏籠進來,又對鴛鴦道,“我來鋪床,你且再拿湯婆子來,怕是夜裡冷,熏籠還不夠暖和。”
鴛鴦聽了,自去取了湯婆子來,又手上拿著一盤,盤內有朱橙、黃橘等,還有一星半點的橄欖。
茱萸問道,“這水果哪裡來的?”
“前頭遇著河陽王爺的屬下阿平,正採了一籃新鮮的要給王爺送去。見我在正要往內帳趕,便也分了兩個來。”
說話間,彩蓮早已放下簾幔,移燈炷香,正是服侍茱萸臥下之時。
茱萸擺了擺手,“我今日胸口有些氣悶,還不想就寢。你們也不用跟來了,只需在這熏籠處取暖便是了,若是睡著了也無礙。”
茱萸說著便往帳外去。
雪夜,自是沒有星辰,羊皮小靴踩下,都是雪碎之聲。
外頭黑漆漆一片,茱萸也沒帶著燈籠,有些走著遠了。
原想是去江邊走走,現下卻有些失了方向。
2 第五十二章 落雪時節又逢君(二)
茱萸原是想去江邊散散心,不想一走便沒了方向,這會周遭都是黑燈瞎火的,一時走的忘了心,也不知去了哪裡。小靴進了雪水,腳趾有些凍的沒了知覺。
茱萸悻然,只得想法子往回走。
夜闌風靜縠紋平,百泉凍皆咽,雪依舊窸窸窣窣下著,不經意間,好似撞上了什麼。
茱萸抬眼便要看,不想伸手便是半臉鬍渣,藉著微弱夜光細眼瞧去,這明皎皎雙睛點漆,唇方口正的可不是別人,正是河陽王爺。
茱萸想著,現下兩人身份有別,孤男寡女在此處見了面,若是被人瞧見,怕是少不得要有閒話,也怕是要給王爺惹麻煩。
想及此處,茱萸掉頭便要走。
周筠生低聲道,“你就如此急著要走麼?”
這聲色聽不出波瀾來,茱萸卻不自禁打了個寒顫,“倒不是急著走,是怕給王爺惹上麻煩來……。”
周筠生聽了,啞然失笑,“還是歆才人考慮周到,倒是小王,不知禮數了。”
一語未了,茱萸別過臉去,只捂著嘴,才未哭出聲來,“你何必如此說,我心下亦十分難過……。”
眼淚碎玉般落地,周筠生心上有如千萬刀痕,刀刀刺的心痛難耐。他當是懂她的難處的,她的不易,她的委屈,如今又為何如此口出涼薄,這斷然不是他真心所願。
周筠生淡聲道,“臣還是送歆才人回營地吧,夜裡風雪怕還要大,還是早些回去為妙。”
茱萸有千言萬語,卡在喉間,欲說還休,口不能言,“自入了宮,日日如履薄冰,總想著,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可是縱然有千難、萬難,我仍不能停下,必然要前行,才能求得一個喘息的機會。”
周筠生在袖中極力掐著自個的手心,生生摳出血來,笑言,“請才人上路……。”
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風空落眼前花……。
茱萸收了悲傷之色,緩了口氣,方道,“有勞王爺。”
雪夜下,一前一後,兩兩孤寂而行,踩著各自的印子,獨留落雪的聲響。
搖落使人悲,腸斷誰得知?
阿平見河陽王回了,滿面疲色,忙打了盆熱水來,“王爺,擦把臉,這一路辛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