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與願違，深夜的時候，追捕的人回來了，帶著羌丁。他雙手縛在身前，腳步踉蹌地被押到廟宮。&ldo;丁！&rdo;罌急忙奔上前去。此時的羌丁，她幾乎認不出來。火把下，他的鼻子和額頭上都在流血，與泥土一起糊在臉上，髒兮兮的。身上的裘衣已經殘破不堪，像在泥地裡滾過。他渾身發抖，臉上只有眼睛仍然清晰，望著罌，眼淚不斷地流出來，卻沒有聲音。&ldo;羌僕可惡！&rdo;罌正想再說什麼，冷不防，一聲呵斥傳來。只聽竹篾結結實實地笞下，羌丁嘶聲哭叫，在地上蜷起身體。&ldo;幸好鄰邑之人發現，覺得有異，將他二人拘下。&rdo;小宰手裡拿著竹篾，氣怒地說：&ldo;他們若真的逃走，廟宮也要受國君懲罰！&rdo;&ldo;怎只有一人？&rdo;貞人陶問。&ldo;另一人被捉時頑抗，給鄰邑鄉人打死了。&rdo;小宰道。說罷，卻轉向一旁的衛秩，&ldo;鞏邑從未出過亡僕之事，不知莘邑出了這等事，如何處置？&rdo;衛秩看看羌丁，道：&ldo;在莘邑，逃亡僕人被捉住，要施劓刑及刖刑。&rdo;&ldo;如此。&rdo;小宰想了想，又向貞人陶道，&ldo;此事惡劣，不可姑息。但這羌丁尚年少，可刖足以儆。請貞人行卜，若無災患，即刻行刑。&rdo;&ldo;只怕不可。&rdo;冊罌忽而開口道。小宰訝然，轉頭看她。只見她正從羌丁身旁站起來，整整衣裾。&ldo;為何？&rdo;小宰問。罌不緊不慢地說：&ldo;我先前曾與貞人說好，我回睢國之時，要帶上羌丁。&rdo;&ldo;你？&rdo;小宰吃了一驚，看看她，又看向貞人陶。&ldo;此事雖議下，可還未行卜，故而不曾告知小宰。&rdo;罌儘量讓語氣鎮靜，也將眼睛望著貞人陶。&ldo;貞人，果有此事？&rdo;小宰問貞人陶。貞人陶看著罌，片刻，又看向小宰，緩緩頷首道，&ldo;確有此事。&rdo;小宰疑惑地看著他們，臉色不定。&ldo;此事早已談妥，只欠行卜。&rdo;罌抓住機會，再道，&ldo;羌丁也已經算我半個僕人，將來讓一個刖人跟著我去睢國，有莘豈不招人笑話 。&rdo;小宰瞥她一眼，鼻子裡極不情願地哼了一聲。&ldo;既是貞人答應，自當可行。&rdo;他說：&ldo;只是如今廟宮人手缺乏，走了羌丁，莘邑那邊問起可如何交代？&rdo;&ldo;此事無妨。&rdo;罌立刻接道，&ldo;我自當補償廟宮。&rdo;說罷，她從袖中掏了掏，伸出手來。小宰看去，只見那手掌中的竟是幾枚貝幣。&ldo;羌丁尚年少，刖足之後只怕用處更少。&rdo;罌說：&ldo;這裡有六貝，可易到兩個力壯僕人，比起羌丁來，豈不大善。&rdo;庭中一陣沉默。小宰與眾人面面相覷，衛秩盯著罌，神色又是吃驚又是疑惑。只有貞人陶緩緩捋著須，若無其事。&ldo;貞人既應許，我亦無異議。&rdo;小宰猶豫了一會，看看貞人陶，終於開口道：&ldo;可還須卜過才是。&rdo;&ldo;自當如此。&rdo;罌露出微笑，隨即回答道。※※※※※※※※※※※※※※※※※※※※※※※※※※※※※※※※※※※※※※※※※燒得通紅的炭條灼在牛骨上，細微的&ldo;劈啪&rdo;聲輕輕爆響。廟堂上，人人都盯著卜人陶的動作，一瞬不移。半晌，貞人陶看著骨面上裂定的圻紋，道：&ldo;吉。&rdo;說罷，遞給小宰。小宰將卜骨接過，看了看，微微頷首：&ldo;吉。&rdo;罌坐在一旁，只覺心頭的大石終於落了下來，輕輕地舒了口氣。貞人陶向罌道：&ldo;庚子卜，陶，貞睢罌六貝易羌丁。小宰曰，吉。&rdo;罌頷首，將這話寫在卜骨上。&ldo;如此，羌丁將來就隨你去睢國。&rdo;小宰說。罌莞爾：&ldo;多謝小宰。&rdo;說罷，將允諾的貝幣雙手奉上。小宰接過，將一枚一枚地清點，確認無誤，將它們收起。門外，羌丁縮在立柱下，看到罌出來，立刻睜大驚惶的雙目望著她。&ldo;羌丁，&rdo;小宰看著他，緩緩道：&ldo;日後罌就是你的主人，切勿再不識好歹。&rdo;羌丁仍睜著眼睛，忽然，他從地上起來，一下撲到罌的懷裡，大哭起來：&ldo;冊罌！冊、冊罌……&rdo;他身上髒得不成樣子，小宰嫌惡地掩著鼻子走開。眾人竊語一陣，也紛紛離去。罌似無所覺，拍著羌丁仍在顫抖的雙肩，溫言道：&ldo;勿哭勿哭。&rdo;說著，看向他臉上的傷口，&ldo;疼麼？&rdo;羌丁沒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