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的身體在被抱住的那一瞬間止住,徐肅抬起頭,一雙被慌亂充斥的眼死死盯著程俊,而後就像是沙漠裡看到最後一滴清水的人,猛地清醒,“程俊,我要去澳洲。”
有些事情,沒有親眼驗證是無法相信與接受的。
“好,我帶你去澳洲。”程俊眉都沒皺一下就點頭,而後鬆開徐肅,低腰揀起已經分散的那部手機,又找到徐肅的包,這才一手拿包一手拉起徐肅,“先回家吧。”
“可是……”
“我幫你跟老闆請假。”阿單趕緊補上。
“謝謝。”徐肅蒼白著臉朝阿單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又看了看周圍臉色各異的人,有為他難過的,有同情他的,也有幸災樂禍的,甚至有嫉妒的。
他又轉頭看向身邊堅定地牽著他的手的人,第一次覺得,幸好有這個人在。
當第二天拿到護照和飛機票的時候,徐肅的整個心都已經飛到了澳洲,所以他沒有想到去問問程俊究竟是怎樣在一夜間做到的。
而程俊呢?或許就算徐肅想到問他,他也不會老實回答,以他的個性,又哪可能會告訴徐肅一向桀驁不遜的自己是怎樣在越洋電話裡向老太爺低三下四地道歉及請求。
連向來瞭解他的媽媽都一頭霧水地在電話裡問他:“Jeffery,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媽咪,真的沒事,就是幫朋友一個忙而已。”他試圖輕描淡寫。
程俊媽媽半信半疑地掛了電話,這頭程俊終於噓出一口氣,至少這一關算過了。
到了澳洲,程俊陪著徐肅去了警察局及徐姚的學校,得到的事實與在電話裡聽到的八九不離十:徐姚與男朋友一起出門郊遊,在山路上遇險連人帶車一起跌入山谷,因山谷下就是瀑布,因此屍體至今仍未找到,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奔波一日,原本堅持要守在警察局門口的徐肅硬是被程俊拖回了酒店,如今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和等待。
程俊定的是五星級酒店,無論從設施到服務都是一流的,但徐肅沒有心情享受這一些,他倉皇無措得坐在沙發上,一手抓著電話機,一手捏著手錶,時間一分一秒流走,他彷彿看到徐姚的生命也隨著時間一點點從他的五指中滑落。
“我是徐姚的哥哥,請問有徐姚的訊息了嗎?”
“請問有訊息了嗎?”
“請問徐姚還活著嗎?”
“我是徐姚的哥哥,徐姚找到了嗎?”
“請問……”
啪地一聲,電話被人扣住,然後聽筒被強行掛回機身上。
“肅肅,不要再打了。”
“把電話給我。”
“肅肅……”
“把電話給我。”
“警察說了一有訊息會通知我們的。”
“把電話給我。”
“徐肅!你冷靜點!”已經一夜未閤眼的程俊眼裡佈滿血絲,可他不敢休息,他生怕一個不留神徐肅又會跑出去。
“你叫我怎麼冷靜,那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徐肅嘶吼著,用力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這樣就能救得回她嗎?”程俊踉蹌了一下,腳跟一拐坐到地上,雙手撐在身後,卻沒有起來,“雖然很不甘心,但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裡等訊息。”
叮鈴鈴,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起,刺耳的聲音讓兩人都嚇了一跳。在呆滯過一秒後,徐肅突然跳起身,抓起聽筒喊道:“我是徐姚的哥哥。”
“徐先生,這裡是領事館,我們剛才接到了警察局的通知,很遺憾的告訴您,就在剛才警察在瀑布的下游找到了令妹的屍體。”
吧嗒一聲,徐肅聽到自己心裡有東西斷掉的聲音,而後世界變得安靜下來,他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聽不到了。
之後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領屍體辦手續準備回國,徐肅跟在程俊的屁股後面,整天渾渾噩噩半夢半醒的樣子,幾天下來,連人都瘦了一圈。
程俊也沒好到哪裡去,他幾乎要替徐肅料理一切程式,已經疲憊不堪,再看到徐肅現在這樣,他心裡又是急又是無奈,催不得罵不得更打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徐肅一宿宿的失眠,直到他不得不在牛奶裡放入安眠藥,然後騙著徐肅喝下去。
就這麼熬到回國,程俊替徐肅請了喪假,而自己申請停薪休假,然後開始著手料理徐姚的生後事。
他選了塊風水寶地,將徐肅父母的墓搬了過去落葬,而後又將徐姚的墓碑立在了他們身邊,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