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們走吧。”
黎叔說完便往門口走,那高大的男人尾隨其後,即便是在家裡,也像隨時都會撲上去用身體為老人擋下一切危險。
望著兩人快近大門,亨忽然掙扎著坐起來,叫了一聲。
“你還有事?”黎叔回頭望了一眼。
“那個阮和志,還活著嗎?”
老人驚訝地盯著亨,眉頭微鎖:“你是怕我遷怒於他嗎?”
“他也是個可憐的人,從前的事,只需要怪在我頭上就好了,請您放過他……”
黎叔沉默半晌,表情像在看個怪胎,隨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許久未止:“好,好!我好象有些明白阿輝迷上你的原因了……你們兩個啊,註定是一對怪胎……恐怕除了你,沒人適合他了……亨,我真的開始喜歡你了……”
啞口無言的人這回又換作了亨。
“我答應你,不會傷害他……過去的,早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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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男人一開門,門口赫然站著一臉陰沉的黎輝。
“爸爸,你來我房間幹什麼?”
父子的會面沒有絲毫溫情,雖然針鋒相對,卻還不至於醞釀出火藥味兒。
高大男人只叫了聲“二少爺”便知趣地退到一旁。
老人什麼都沒多說,只是伸手拍了拍黎輝的肩膀,倒像個摯友,卻用父親們常用的口吻說了句“傻小子”,背手而去,那如影子般的男人也立刻跟上,兩人消失在走廊上。
——他來了!他來了!他來了!
聽到黎輝的聲音,不知為什麼,亨的心臟立刻就加快了跳動的頻率。
——不是說不想再見到他的嗎?為什麼,一聽到他的聲音,一看見他的身影,自己又抑制不住地激動起來。
沒有腳步聲,熟悉的身影已經立於床邊,亨回過神抬頭看去,黎輝一臉的憔悴讓亨的淚水差一點兒衝閘而出。
“你、醒了?”
黎輝不敢去看亨的表情,只是盯著床邊各種還未移走的醫療器械,也愣了一會兒,從手中一個紙袋中拉出一份合同,遞到亨的面前:“這是你的賣身契……”他說著,開始慢慢撕扯,一條一條、一片一片、一點一點……最後往空中一扔,好似雪花飛舞,“你不再是我的東西,你只是你……從現在起,你自由了……我不會再纏著你了……”他憔悴的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猶豫,望著亨時,眼中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亨咬緊了牙,咬破了嘴唇,努力忍耐著。
——既然已經到了這步,就這樣走下去吧,千萬、千萬不要再功虧一簣了!
“這是一張金卡……”一隻手將一張卡又放到了亨的身旁,“別誤會,這裡面的錢並不是很多,但足夠你生活所需……這幾個月來,我對你所做的,已經超過了你賣身的價值……卡里的錢,是我對傷害你精神的彌補。你是在我家受的傷,醫藥費至少應該我出……等你好一些能移動時,我會派人送你到外面的醫院去,那些地方並不屬於黎氏,你可以安心地養病,我……不會再去騷擾你了……你離開我的房間、離開我家起,我們兩個,再無關係……”
床邊的人雖然放下了卡,放下了話,卻依舊立著沒動,似乎是在等著亨的答覆。
亨卻把頭扭向反方向,盯著華麗的床單,沉默良久,也淡淡吐出一句:
“我……知道了……”
黎輝安靜地走向大門,安靜地開門而出,安靜地關上了房門……
不多時,房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肺地大喊,如一陣龍捲風,呼嘯著穿過走廊遠去,門外各種聲音紛至傳來,亨不用看都能想像到那是一副如何地“慘相”。而躺在床上的他,淚水早就將視線完全遮蓋,什麼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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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帶任何東西,也不打算帶任何東西,將一切痛苦、美好的回憶都留在這個房間裡吧。
亨由人領著上了車,手裡緊緊攥著那張卡,握得就差把它折斷了。關上車門,自車窗中抬頭望著二樓,在那個有生以來住過的最豪華的房間中,點點滴滴、哭哭笑笑,那個“木乃伊”的古怪變態,還有輝的溫柔可愛,還是現在黎輝的瘋狂兇暴,都過去了。
“你離開我的房間、離開我家起,我們兩個,再無關係……”
黎輝的話,不停環繞在耳邊,餘音不散。
——我們最終還是要像陌生人一樣分手……這才是最好的結局……
司機上來問了句“還要不要向其他人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