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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弟倆和母親相擁而別,臨走時我告訴母親: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

按和帖哈的約定,我是黃昏時分來到他家的。他家的帳篷離也先的大帳有十幾裡地遠。我這是第一次來到他家,到底是當官的,僅從帳篷上看,他家的日子就過得不錯,篷布和支架都是簇新的,帳內擺著不少好東西,僅羊就有三圈上千只,馬有六匹。他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穿著軍衣,看來也是從了軍的。我去時他的兒子正在整理馬鞍,帖哈指著他的兒子向我介紹:他是達布,我們家未來的主人,你可以叫他哥哥,他已接到集合的命令,看來大軍馬上就要有攻城演練行動了。我向達布點頭致意,布達笑著說:你們今天走,我們明天也集中。帖哈的女兒比我小几歲,她看見我來,急忙端上奶茶讓我喝,我喝奶茶的當兒,她笑著把額頭伸到我的面前說:姐姐,你看我的這個額飾好不好看?我喜歡這姑娘的開朗脾性,就看了一眼她的金質額飾同她開玩笑說:真漂亮!小心被小夥子們看見連額飾和你一齊搶走。搶走了才好吶!她脆聲笑道,緊跟著又說:聽我父親說你要和他去大明朝的京城,你能不能給我父親講講讓我和你們一起外出去看看景緻?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她的母親──一個大臉盤的女人,就帶了親暱的笑容過來把她拉開了:小孩子家,能去哪裡看景緻?你們都走了,這麼多羊讓誰來放?咱草原上的景緻還不好看?帖哈看來很愛他的女兒,臨上馬時拍拍她的臉頰說:孩子,總有一天,我們一家都會遷住到大明朝的京城裡去,到那時,會帶你把京城看個夠!

人家大明朝讓我們遷去嗎?他的女兒忽閃著眼睛問。

不是他們讓不讓的事情,而是我們必須去,告訴你我的孩子,要不了多久,我,就是那座京城裡的大官了!

真的?

我也有些吃驚地看住帖哈:說得這樣肯定?

那還有假?帖哈胸有成竹地邊上馬邊大笑起來……

當我和帖哈在暮色裡向南縱馬飛奔時,我問他:你為何說要不了多久,你就是京城裡的大官了?那樣肯定?

因為大明朝的軍隊在土木堡大敗以後,已經無力再抵抗我瓦刺大軍的進攻了,接下來的北京之戰,必以大明朝的失敗而告終,我瓦刺大軍只要開始攻城,這城就必會落入我手。也先太師已經說過,破城之後,他立馬登基稱帝,重開新朝,重起新帝號,而且答應對我和你這些立過功的,論功封官。上次他獎勵我倆時不是已經說過,封我為正二品官,封你為正五品官?昨日他招見我時又特別說明,若此次我倆能再在京城為攻城立功,他還要再為我們加封!

再加封你不就是一品官了?

但願吧。他邊說邊猛抽坐騎一鞭。

我沒再說話,在那一剎我心裡霍然明白:當初,我冒著風險去北京城是為了給父親和阿臺報仇,而帖哈冒著風險則是為了日後封官。

我倆的目的並不相同……

天亮時分,我們遠遠看到幾座瓦刺人的氈帳,帖哈說:走,咱們去那幾家氈帳裡要點吃的喝的,讓馬歇歇吃點草料,咱倆也該眯眼小睡上一陣再走。跑了一夜,我早已乏了,急忙點頭表示同意,撥馬向那幾頂氈帳走去。

離那些氈帳還有幾百丈時,不防突然從草叢裡站起幾個用布帶子捂嘴的瓦刺軍士攔住了我們的去路,說:請即止步!

帖哈以為他們是要盤查我倆的身份,忙從懷裡掏出也先交給他的暢行信物。不想那幾個軍士搖頭說道:我們倒不是懷疑你們的身份,是因為前邊幾頂氈帳裡的人患了能相互傳染的溫疫病,全已死光,再往前走就難保不被染上。

哦?帖哈和我聞言大吃一驚。帖哈急問:他們得的什麼疫病?

說不清楚,如今知道的只是他們中有一個人曾去土木堡戰場上揀拾過東西,大概是從那些死屍上染上了什麼怪病。

噢,這裡病死有多少人?我驚問。我過去聽母親說過,戰場上的死屍不埋到地下有時是會讓其他人得瘟病的,土木堡戰場我可是親眼看過,那麼多的死人都沒有埋下去,天吶,那時怎麼沒想到這一層?!

這兒住的五家人全死了,大人和孩子加一起一共是二十七口人。那些軍士中的一個說道。最可怕的還不是這個,而是這裡有人生了疫病之後,還有咱瓦刺人的一個商隊在這兒停住了一晚,如今,商隊裡的人都已四散在了草原深處,就怕那些人把疫病帶往更廣的草原上傳播。

是啊,那可怎麼辦?我突然想起了母親和阿臺的老母還有那對老年夫婦,萬一這疫病傳到了那兒可怎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