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香花綠草千般顏色,點綴得生機盎然。澗下綠水滔滔、崖前祥雲朵朵,一見便知是神仙地界,並無半點妖氛。
再走一會,又見香檜樹上,有一座柴草窩,樹頂青鸞綵鳳齊鳴,又有山猿獻果,八戒笑道:“這禪師多自在!”
樹上那人聞見語聲,自柴草窩裡跳了下來。悟空見了這烏巢禪師,便有一種怪異之感。為何怪異,他眼見烏巢分明立在面前,卻難以形容這禪師容貌。
這人說高不高,說矮不矮,說醜不醜,說俊不俊,一身衣裝又黑又白,又青又紫,也看不出什麼顏色。悟空心中震驚,這絕非什麼幻術,而是一種自己參詳不透的修為所至。烏巢禪師如此做派,自然不想現出本來面目教他們看見,這等法力,真是驚世駭俗,依自己所見,縱如來觀音,也未必有這般本領。
唐僧見烏巢有一種莫名親近之意,下馬上前便拜。烏巢禪師坦然受了一禮,唐僧還欲再拜,烏巢禪師笑著攙起,道:“聖僧不必如此,遠來不易,失迎了。”
悟空見烏巢直呼“聖僧”,心中納悶,以他本領,若是個學佛的,地位當在三千諸佛之頂,若是學道的,怕也不在三清之下,為何對唐僧如此客氣?
須知這天地間,神也平常,仙也普通,唯一不可輕易稱呼的,便是個“聖”字。自己在花果山自稱大聖,其實猖狂之舉也,想那二郎神楊戩何等高傲,也只敢稱個小聖而已。難道唐僧除了金蟬子轉世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了不得的身份?
烏巢看了唐僧,又看八戒,驚問道:“你是福陵山的朱剛烈?竟有如此福緣,能與聖僧同行。”八戒施禮道:“幸得觀音菩薩勸善,願做聖僧弟子,保他西去。”烏巢道喜:“好,好,好!”
悟空見烏巢禪師聞得觀音名字,也不動聲色,便知自然認識。
烏巢又轉向悟空,悟空目光迎上去,看見烏巢禪師眼睛時,腦中竟有恍惚之感。烏巢禪師朝悟空點點頭,卻笑道:“不認得。”悟空心中奇怪,自己在此也弄出了不小動靜,上通天庭,下至地府,以烏巢本領,他若不認得自己才怪。
但烏巢既說不認得,卻也上前施禮道:“弟子孫悟空,蒙觀音菩薩勸善,要保師父去西天取經的。禪師沒見過我,也屬常情。”禪師見悟空彬彬有禮,只微笑頷首。
唐僧聽八戒先前言烏巢大能,便問道:“禪師可知道,那西天大雷音寺還有多遠?”烏巢禪師道:“說遠不遠,只是一路磨難,實在難行。”唐僧嘆道:“禪師所言極是,路途雖遠,一步步走過,終能到達。但若遇到妖邪攔路,只怕便會耽擱了。”
禪師道:“你若怕魔瘴難消,我有《多心經》一卷,若遇險境,但念此經便無傷害,你可願學?”唐僧讀遍世間萬種經文,卻沒聽過《多心經》,他求知若渴,當即拜倒懇求,於是禪師朗朗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這經文也只幾百字,片刻唸完。唐僧早有學經的根源,過耳不忘,牢牢記下。
唐僧背下《多心經》,咀嚼幾遍,仍覺妙處無窮,於是對烏巢禪師敬佩之心又增幾分。他便問起西方路途究竟如何,烏巢禪師只笑看悟空道:“空性非空,乃圓滿也!”
悟空心中一動,這話並非回答唐僧,而倒似對自己所言。自己本名悟空,自己只道是入了佛門,便是四大皆空,無論多少因果業報,到頭來終究不過一場空。但聽烏巢禪師所說,似乎並非如此。但“空”又如何能成了“圓滿”?難道他能明白自己名字中“悟空”的含義?
唐僧見禪師不答他,便也知趣不再囉唆。
烏巢禪師須臾化作一道金光,轉回了烏巢之上,悟空忽地想起,自己何不用玄空法秘訣試試。於是他法力運於眼目,向上觀看,但見這香檜樹頂迷迷茫茫,什麼也看不清。悟空大為吃驚,自己這玄空法秘訣雖未大成,世間萬物卻也均能看出端倪,總不至半點頭緒沒有。
他轉向旁邊看去,終於恍然大悟,原來師徒三人不知不覺間,竟入了烏巢禪師佈下的一界,處在此界之中,許多法力受限。怪不得那烏巢不露行蹤,怪不得荒涼山頂竟如仙境,原來烏巢禪師早已安排妥當。
悟空不由得想起當年赴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中學藝場景,竟與今日何等相似,這烏巢禪師本領,竟似不在須菩提祖師之下!
悟空嘆了口氣,若烏巢禪師不想讓旁人知道真身,自己縱如何努力只怕也是白費,於是收了法術,對唐僧道:“師父,下山去吧。”
唐僧應了一聲,便上了馬。三人走出數里,悟空回頭望去,那香檜樹已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