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風下聲聲急促,那鈴聲由遠及近,在端睿王面前一停。皇帝掀開幕簾,瞟了地上的人一眼,旋即遞了一封明黃的絹書下去。
劉欽匍匐上前接下,端睿王則在一旁微有詫異的注視輦駕裡的人。
皇帝似笑非笑的勾唇,緘默了一刻說到:“這是朕送給你的大禮,這只是第一份,而後一份朕走了,愛卿自會收到。”他說罷,緩緩把帷幕放下,空留端睿王一雙錯愕的瞳眸。
鑾鈴聲又漸漸離去,錚錚馬蹄跟隨其後,往祁胤愈城的方向前行。
皇帝走後,眾奴僕和將士自是如釋重負,只是端睿王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心驚肉跳。他站起身,望著劉欽手上的黃色絹書,一時無語。祁明夏大步上前,說:“劉欽,開啟它。”
“是,將軍。”
劉欽解開絲繩,把柔軟如少女肌膚般的絹布展開。
其上只有兩個字:
——準戰。——
“何為準戰!?”端睿王一行人已回帳內私談。此時夜已正濃,營寨裡萬籟俱寂,劉欽的厲聲一喝,倒打破了這岑寂。他雙眸霎時圓瞪,不可置信的望著那兩個筆鋒硬朗的字跡。一旁的祁明夏亦是如此,粗糲的大手反覆摩挲這兩個高深莫測的詞。
“這意思是說,皇帝他是答應了我們,出營與成熵對戰?”奏書一封又一封的往上遞,均是石沉大海。為什麼這一次皇帝來營地遊了一遭,就改變心意了呢?莫不是那天晚上,王爺和皇帝洽談融洽?
對於那晚的事,劉欽尚不知情,但祁明夏與夕岄心知肚明。夕岄扶著劍上前,望了望其他人的臉色,只道:“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他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每一步都算的恰到好處。我們可曾想過,他來營地所為何事?”孤坐在一旁的夕岄一語中的。皇帝來漠西,像是走了一遭自家花園一般愜意怡然。什麼都未帶來,什麼也都未帶走。
空留下一句莫名的準令。
一切太過平靜,讓人愈發忐忑不安。
“但這些日子裡,皇帝都在我們的視線範圍,他能做的什麼手腳?而他所說的第二份大禮,究竟是什麼?”劉欽想不明白,眾人亦想不明白。皇帝的心思埋得太深,任誰也不能參透。“他會不會只是來嚇嚇我們,挫了我軍的銳氣?或者搞煙霧彈,讓我們摸不著頭腦?”
端睿王撫須,只是默然的聽著劉欽與夕岄商量。
他只是一味的回憶祁燁走時,意味深長的眼神。那眼神仿似挑釁,仿似宣戰,像在告訴他,你敢不敢跟我下這最後的一盤棋。
“他是不會束手作罷的。”端睿王突兀的說來,打破了劉欽一骨碌溜出的分析。“他定是在盤算什麼,只是他在暗,我們在明,防不勝防。”下棋最忌諱,被對手牽制。皇帝已佔了先機,他們需防,卻不知從何防起。
祁明夏至始至終都不說話,四人圍坐,一時面面相覷。
帳內有一時的寂靜。
突然,有侍衛在外傳告:“王爺,將軍,芊澤姑娘求見。”
明夏身子一震,黯然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驚異。劉欽與夕岄也大為詫然,倒是端睿王除了一些訝異外,還有一縷期盼和好奇。他知道芊澤的事情,更知道芊澤對於皇帝,是特別的。一直以來,他都想見見她,卻無奈自己沒有任何身份,與之說些什麼。
芊澤勾身,碎步入內。
“你怎麼來了?”夕岄挑眉一問。芊澤卻置若罔聞,徑直走上前,規矩的作揖。她神色從容,淡然與之前大有區別。祁明夏不免也問:“出了什麼事麼?”
芊澤並沒有急著回覆明夏的話,而是走到端睿王面前,俯身跪下。
端睿王一驚,蹙眉一揚:“芊姑娘?”
“王爺,芊澤有一事稟告,還望王爺相信芊澤。”
端睿王見芊澤鄭重其事,趕忙說:“你說來便是。”
芊澤堅定啟音:“請王爺斷了營地的水源。”
“斷了水源!?”劉欽瞠大雙眼。芊澤一語驚人,四人紛紛做疑惑伏。芊澤知道這話太過突兀,於是起身,上前坐在案几旁。她緩緩的從懷裡掏出一張折做三疊的紙,擱在眾人面前。攤開紙一看,也只有兩個字。
——黎紫。——
“黎紫?”劉欽一凜眉,又詫異一分。
“不錯。”芊澤篤然頷首。
劉欽有些摸不著頭腦,又問:“這個古怪的女人,和水源有何關聯?”
芊澤莞爾一笑,娓娓解釋道:“我不僅認為,她與水源有關聯。更認為她